45/七流
相南裡尾隨著黑甲騎士走出電梯,來到城牆上。
這名騎士一出電梯,就恢複了生人勿近的狀態。
“大人,這邊請。”永恒之城的官員彎著腰,頭恨不得低到地上,“那些畸變體還在攻城……有,有好幾頭差點爬上了城牆。”
對於他們這些地表遺民來說,神庭的騎士長已經是不可多得的大人物。
騎士的聲音帶著金屬質感:“慌什麼,畸變人而已。”
他的聲音略微停頓:“那些生化戰士呢?”
生化戰士和神庭的騎士,其實走的是一個路子。可惜待遇天差地彆。
生化戰士因為本身身體素質差,除了那些天賦異稟的,基本都是隻能使用一兩次的消耗品。
“已經派出去了。還有一批。他們不願意去。”
騎士長嚴肅道:“苟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都給我丟下去,我就不信他們不打!”
他說完,感覺自己之前在雜誌上看見的這句古文顯得自己十分有文化,不由得滿意地點頭。
一台台炮車架在城牆的射口位置。炮車旁,小臉烏漆嘛黑的士兵正在充填彈藥。
看得出來城裡人手不太夠,這個小士兵明顯沒有成年,製服都鬆鬆垮垮的,瘦得像是一隻猴子。
畸變人往上丟著燃燒的金屬碎片,大多數被高大的城牆攔住了,但也有極少部分凶器砸了進來。
城牆下,就有一名士兵的半截身體。他腰部以下的軀體不翼而飛,傷口處焦黑一片,痛苦的□□著。
在發現騎士長路過時,這名士兵顫抖道:“騎士……長……!”
騎士長一愣,他走過去,來到傷者聚集的牆角,蹲下,握住士兵的手,語氣溫和:“我在。士兵,神庭為你驕傲。”
士兵留著血淚:“我,想加入天啟騎士團,我,想。”
“好,好。神庭有肌體再生手術,能讓你重獲新生。你的英勇都倒映在神巨大宏偉的眼眸中。”
說完,竟然親自抱起這名士兵,朝著哨塔走去。
周圍人不由得露出羨慕的眼神,一時之間“騎士長”的叫聲此起彼伏。
騎士長抬起一條胳膊,把這些聲音往下壓,示意人群稍安勿躁:“神國的子民們!你們的犧牲都會得到嘉獎!”
城牆上的士氣顯然振奮起來,連最瘦小的士兵傳遞火藥都變得有力起來。哪怕他還沒吃早飯。
相南裡小心翼翼地靠著牆根走,身體隱藏在一片陰影之中。
騎士長抱著缺少下半截身軀的士兵走了很長一截路,沿途的士兵紛紛對他致以崇高的禮節。士兵激動極了,熱淚盈眶。
一直到他們走入塔樓內。戒備森嚴的門在騎士長背後合上。
騎士長抬手,擋住了士兵的眼眸。隨後毫不猶豫地拔出袖口的刀,刺穿士兵的心臟。
騎士長拔出刀,隨意地把屍體丟在地上:“處理
掉。”
這個負責帶路的官員渾身戰栗,彎腰,僵硬地提起屍體,嘴大張著,半天,也隻有冷風灌進去。
不僅是外交官,就連悄悄潛入的相南裡,都被這一舉動嚇到。
騎士長瞥了她一眼,麵無表情地解釋:“他不值得被治,肌體再生的價格比他的生命更昂貴。我是在減少他的痛苦。一個是肉/體上的痛苦,一個是餘生活在謊言和期待裡的痛苦。不用擔心,我們的靈魂之火會在神的腦海中重聚。”
“您說的對。”外交官艱澀地開口。
騎士長大步朝前,走上樓梯,很快來到哨塔裡的簡陋會議室。
這是永恒之城規格最高的政治會議,一共六人參與,但主導者其實隻有兩人,那就是騎士長和城主,剩下的人隻負責執行。
相南裡同樣溜了進來,門禁設備對他沒有任何反應。
小智發出善意的提醒:[警告:長時間滯留在同一區域,可能導致區域內生物感應增強,增加暴露風險,請注意時間。]
城主皺眉:“半個小時前,沙利葉大人就傳來信號,說聖靈正在孵化,不可打擾。命令我們全力攔截畸變人。”
一名黑甲騎士道:“平時都是天啟騎士團在乾苦活累活,要摘果子了,就戒律騎士來……我看沙利葉大人這麼久沒消息,說不定就是在自己偷吃聖靈……”
周圍人還沒有反應,騎士長驟然站起身,一巴掌甩到了這名黑甲騎士的臉上。
這名黑甲騎士直接倒飛了出去,撞在牆上。頭盔掉在地上,就連骨骼都發出去了扭曲的“咯咯”聲。
天啟騎士長怒道:“那是軍團長!你算什麼東西,竟然妄議沙利葉大人?!傳出去,是想我們都死嗎?!”
黑甲騎士血流如注,嗚嗚咽咽地哭起來:“對不起,大人。對不起。”
城主蹙眉:“好了,騎士長。這批畸變人非常難纏,似乎發生了一些我們不理解的進化。請看。”
屏幕上出現蜂鳥無人機傳回來的監控。
這批畸變人仔細一數,其實隻有三十多頭。衝在最前方的是大塊頭,大概15米高。
城牆有60米。
最開始,畸變體嘗試爬上去,隻是指甲不夠尖銳,沒辦法在牆體上留下著力點。
於是它們一個個疊著,托舉著體型較小的畸變體。後麵的人踩著它們身體往上爬。
一部分畸變體甚至忍痛,挖出一大塊血肉,黏在牆體上。方便其他畸變體踏上去,這些血肉甚至是蠕動著的,像是一團紅色的果凍。
鏡頭裡也出現了生化戰士的身影。
他們營養不良,體型也比畸變體小很多,幾乎沒有一戰之力。
但他們依然衝了上去,奮不顧身。
這些生化戰士是永恒之城的原住民,來自貧民窟。成為生化戰士後,他們的親人便被接入主城區。既是人質,也是階級跨越。
他們沒見過外麵的世界,對城主充滿感激,甚至願意賭上自己
的性命,去捍衛現在的一切。
天狼星曾經也是其中一員。
所以,當他來到地下城市後,才那麼痛苦和憤怒。原來他人生的前19年,是一個巨大的謊言。就在五百公裡外,就在地下;這裡的小孩不用一出生就學習廝殺,不用擔心冬天零下四十度的寒冷和饑荒……
誠然,人聯的地下城市也有很多糟糕透頂的地方,但對地表的奴隸來說,已經是天堂。
這是一個擺爛的世界,客觀條件就在那裡,你不需要完美,隻要比其他爛貨更好就夠了。
城主道:“他們似乎具備了一些智力。甚至學會了工具和策略。你們看,這批攻城的畸變體甚至會輪流當腳墊。而且它們也沒有呈現出無腦進食的狀態,周圍還有很多平民,足夠它們餐補。但它們看都不看一眼。”
大臣:“也許是被聖靈的味道引誘了。”
“或許吧,”城主眉頭蹙起,“總之,不能讓它們進入內城。騎士長,拜托你帶著天啟騎士,出城一趟。主城門不能開,麻煩從城牆下去。我會配備降落傘和飛行器。”
就在他們說話時,地麵狂顫起來。
城主慌亂地握住椅子,等待著這股強震過去。也多虧永恒之城是一個完整的金屬體,這才沒有出現地麵龜裂。隻是建築表麵的石塊掉落不少。
尖銳的嘶吼從競技場的位置傳出,房間裡的人驟然轉頭,看向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