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娥看過今天的每一位賓客,竟是除了貴人史佳媛外,她的位份是最低的。而史佳媛嚴格意義上來說,並不是賓客,她本來就是漱芳殿的人。而且此時被拉來,不過是做個擺設,看大家說話時,她都隻是安靜呆在一邊就知道了。
一位妃、兩位嬪、一位婕妤、兩位美人,素娥自己是才人,若再算上史佳媛這個做擺設的無品貴人...今天這小小賞菊宴,倒也稱得上‘齊全’了。
“到底是淑妃娘娘這兒呢,花房這般殷勤,隻怕是比聖人宮裡花樣更齊全。”掃了一眼今日做主角的菊花,向婕妤吃了一個杏仁,就閒閒地道...向婕妤說話依舊有些口無遮攔,這話說的其他人都不知道怎麼回了。
曹淑妃這個做主人的,隻能笑笑道:“向姐姐這話說的過了,本位這裡再如何也是不敢和聖人比較的。說是花房殷勤,菊花種類齊全,其實不過是聖人不愛菊花,由此讓本位撿了個便宜。”
張皇後確實不愛菊花,她向來喜愛梅花、蘭花、菡萏。雖然菊花和這三種花一樣,都是有高潔意味的,但她那裡就是沒眼緣。這在宮裡不是秘密,所以曹淑妃這樣說,倒是將場麵圓回來了。
大約是‘怕’向婕妤再次口出暴言,圓過話來後,曹淑妃趕緊指著兩盆格外顯眼得到菊花道:“你們瞧瞧這花,其他的菊
花雖然珍稀,受人推崇,但不一定比這花難得!這也不是宮裡花房養出來的,而是外頭花農無意間培育。”
素娥早就注意到那盆花了,在那麼多盆菊花中,它確實顯眼——這沒有其他緣故,就是因為它花頭太大了!
此時的菊花和素娥上輩子看過的那些非常不一樣,最明顯的就是花頭大小了。普遍的就是一枚正常銅錢的樣子,直徑大約相當於兩三厘米。稍大些品種,大概能大過‘折二’錢,甚至到‘折三’錢的大小,這也是此時有的銅錢,算兩文錢和三文錢,折二錢直徑約三厘米,折三錢則是直徑三四厘米。
除了這樣大小的菊花外,其他的就算是大菊花了,花頭兩寸或三寸大小都是有的。以這個標準來說,似乎此時大菊花也不會超過十厘米直徑了。
之所以這樣,和此時菊花培育的水平有關,很多名品菊花也沒比野生菊花強多少。另外,大約也有審美取向的關係,文人墨客似乎並不追求大菊花。很多名品都是小菊,大菊反而屢屢被認為流於庸俗了。
而就是這樣,曹淑妃讓素娥她們看的菊花,卻是花頭比普通的大菊花,直徑還要大出一倍!素娥就算是在現代見過一些特殊品種的,也覺得驚奇了。
“外頭為此種菊花取名‘銀盆’!果然是大若盆了。”曹淑妃微笑著說。
之所以是‘銀盆’,大概也有這種菊花是白色的原因...這倒是不奇怪,此時的大菊花多數都是白菊,好像就是白菊容易出花頭大的品種——有名的‘五月菊’直徑兩寸,還有大菊花的代表,直徑三寸的‘金杯玉盤’,都是白菊。
“的確難得,隻是這樣大的菊花,倒失了菊花自來的質樸傲霜之美。”呂淑容打量了一會兒那兩盆‘銀盆’,搖了搖頭後才看向另外一盆菊花:“說起來,還是這盆‘金香雲’,難的是顏色如此正。”
此時品評菊花,第一是看顏色,第二則聞香味,最後才輪得到花態。
而顏色之中,最受推崇,認為是菊之正色的,就是‘黃色’。這一方麵是因為天然情況下,黃色菊花本來就最多最常見,算是‘正統’。另一方麵,則是從五行學說而來。人們以五行對應五色,黃色屬土,白色屬金。同時菊花是九月開花,這個月份應的是‘金土’二行。
考慮到土又能生金,所以九月開放的菊花黃色為最上,白色次之,其他就算是雜色了——即使顏色再稀罕,再受追捧,也是如此。
‘金香雲’是黃色的名品菊花,漱芳殿這盆顏色又格外勻淨,黃的均勻明淨到有素娥上輩子看過的菊花的感覺了,難怪呂淑容那樣稱讚。
韓春娘看了看放的更近的兩盆‘綠玉’,就道:“□□還是太常見了,色正是正,可...要說稀有珍貴,還是淑妃娘娘這‘綠玉’,青菊難得啊!”
彆看大家推崇□□、白菊,將其他顏色的菊花視之為雜色,但看花農一直致力於栽培彆的顏色的菊花就知道了,大家還是喜歡稀少一些的。因此,紫菊裡有名品‘紫紅散卷’,粉菊裡名動一時的‘初櫻’,紅菊
中出了備受追捧的‘蕊珠宮’......()
至於青菊,還要更少見些,‘綠玉’算是青菊家族中不多的成員之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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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娥也看那兩盆‘綠玉’,其實說是青菊,並沒有多綠或多藍,隻能說略微泛點兒綠色——這也正常,綠色花、藍色花,在大自然存在那是反直覺的。即使在素娥上輩子那會兒,也很難培育出來,更彆說缺乏培育技術的古代了。
賞菊宴就這樣進行著,大家飲菊花酒,吃菊花點心,看漂亮的菊花,末了還讓作菊花詩。就在素娥思考自己是自己想一首不功不過的詩作出來,還是從自己知道的菊花詩中挑一首水平比較低的交差時,突然曹淑妃打斷了她的思緒。
“我們寫寫詩也好,高才人就不必了。高才人最擅長的不是丹青麼?這麼好的花兒,該讓才人畫下來才對!”曹淑妃笑著提議。
到這裡,素娥也沒覺得有什麼問題,畫畫就畫畫唄。所以沒做什麼考慮就點了點頭,答應了這樁差事。
曹淑妃見她答應,就讓宮女去準備筆墨紙硯,還有各色顏料:“...本位是不會作畫的,宮中沒什麼好顏料,倒是委屈才人了。”
素娥連忙道:“娘娘哪裡話!這菊花本就可用常見顏料來畫。更不必說,丹青一事向來豐儉由人。若是隻有珍稀顏料才能作畫,那臣妾原本做宮女時,靠什麼作畫?那等窮畫工最初畫畫,又是怎麼畫的?”
再去看抬出來的大案上放著的顏料,確實,昂貴而珍稀的礦物顏料隻有兩種,其他都是植物顏料了。這應該不是曹淑妃沒錢置辦好顏料,而是她又不畫畫,根本沒必要。
此時的植物顏料極其不穩定,顯色情況也亂七八糟,可以說每次使用都是在‘開盲盒’。至於說畫好之後保存,那則是另一大難題——好在現在也隻是畫著玩玩而已,當下交代的過去,還管什麼其他?
所以素娥拿毛筆蘸了蘸水,就去沾顏料,先在紙上留了一道,算是做了一個簡易‘色卡’。確定了這些顏料真實的顏色後,素娥才嘗試著去作畫。
因為時間有限,素娥沒有畫工筆花鳥,但也沒畫成寫意畫...總體來說,很接近素娥上輩子常畫的水彩。
隻看她下筆如有神,不一會兒就畫好了,畫出來也不差,那還是很唬人的。
反正呂淑容等人看了之後就讚:“瞧著容易,卻是配色清雅,形神具備了...難怪官家總說你畫的好,如今就是如此簡單地畫一畫也這般可人。若下大功夫去畫那等工筆,還了得了?”
旁邊曹淑妃聽了就跟著道:“正是如此呢!呂姐姐大約是沒在官家那兒見過高才人的畫作罷?彆說那幅傳的神乎其神的《瑞鶴圖》了,就是彆的尋常花鳥,也是極為驚豔的...前些日子,我還在官家那兒見了一幅寫真畫兒,畫的是官家。哎呦!”
“真彆說了,實在是太像了!”
“我一見就喜歡,便求著官家,要叫畫那幅寫真畫兒的畫師來與我畫一幅。本以為是極容易的事兒,官家卻沒允許。後來我才知道,原來那幅畫不是什麼畫院的畫師畫的,而是高才人的手筆。”
這樣說著,曹淑妃又拿起素娥剛剛畫好的菊花圖,嘖嘖稱讚:“畫的真是好極了,怎麼就這麼好...這話說來或許有些唐突,但本位著實是心裡念著,不得安心——高才人可能替姐姐畫一幅寫真畫兒?”
“噯!”素娥還沒說什麼,曹淑妃又看向呂淑容:“呂姐姐也該同樣叫高才人畫一幅!青春歲月容易流逝,也隻有高才人那樣的畫筆才能留下幾分了。如今畫上一幅,將來看著也是個留念。”
“寫真畫兒真有那麼像,那麼好?”韓春娘一臉不信,但接著還是道:“若真有那麼像,這樣的好事兒可不能落下我!高才人動筆畫寫真畫,也得畫我的。”
緊隨著韓春娘之後,向婕妤、楚美人、魏美人也紛紛跟進,表示自己也要。隻有一個史佳媛,依舊是活擺設一樣,仿佛現在發生的事兒和自己沒有任何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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