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娥坐胎三個月前後,楊神愛的確風光——楊神愛就是楊郡君,她的封號具體是‘洞庭郡君’。
說起來她出身不差,乃是士大夫之家的庶女,選入宮中是正經的八月良家子...當然了,這樣的出身進宮,就不會是家裡養不活了,給孩子一個出路。從一開始進宮,她就是奔著成為妃嬪來的。
怎麼說呢,一個‘不重生男重生女’的故事。
入宮之後,楊神愛便因為資質出眾被婕妤餘紅雲相中,留在身邊做了‘養女’。到如今,養了也有五年了,正當十五六歲的年紀,可是承寵的好時機!於是兩個月前,餘紅雲就正式在郭敞麵前推薦了這個‘養女’。
餘紅雲確實了解郭敞的喜好,不愧是屢屢推薦美人成功的,這一次也一點兒不錯。郭敞見楊神愛鮮豔明媚、活潑潑如同一簇開到極致的石榴花,又輕巧地如飛來飛去的鳥雀,是很有些興味的。
第一回招幸後,不過半個月,就封做了洞庭郡君。之後榮寵更盛,彤史上她的名字隔兩三日就要出現一回,其他種種優待也不必多說——楊神愛這個洞庭郡君,作風那樣大膽無忌,除了她本性如此,也是因為君王的寵愛讓她飄飄然了。
這是沒辦法的事,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女孩,在家時家裡隻教她進宮後要服侍官家,將來也好榮耀家裡。等她十歲上下進宮,被要到了餘婕妤身邊做侍女,還收做了養女。餘婕妤倒是會教她一些東西,可也多是如何媚上的,至於如何‘寵辱不驚’,那可是沒有的。
畢竟,餘紅雲一開始就覺得她的性格很容易得到郭敞的喜愛,真的‘寵辱不驚’,反倒沒趣了。更不要說。‘寵辱不驚’這種事哪裡是教的出來的,非得是自己有所經曆,這才能養成的。
“官家,臣妾這洞庭郡君還要做多久啊!”楊神愛衝著郭敞撒嬌:“臣妾如今走到外頭,區區一個郡君,著實不起眼,隨便見人都要行禮。就說前兩日,有個姐姐就作弄臣妾,行禮了好久不叫起......”
楊神愛是個長得漂亮可愛的小美人,郭敞饒有趣味地逗了逗她。過了會兒才說道:“才與你封了郡君,再要晉封,多少要等幾日...近前就晉位份也不是不成,隻是那樣便隻能晉國夫人了,再下一次晉封,朕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
“若神愛你能等等,等到年下,朕就封你做個才人,如何?”
楊神愛卻不吃‘畫餅’這一套,立刻脆生生道:“官家!臣妾就要早些晉封,官家封臣妾做國夫人吧!”
楊神愛的想法很簡單,吃到嘴裡才是自己的。未來的才人和現在的國夫人,要選擇很難嗎?若是未來依舊得官家喜愛,那才人也是遲早的事兒。可要是寵愛漸漸淡了,那時候難道能用‘官家答應過’的去逼問官家?
還真有人逼問過,曹淑妃的淑妃之位有一半就是這麼來的...不過這個時候的楊神愛雖然大膽無忌,但顯然對上郭敞,還沒那麼‘隨意’。
“朕就猜到你會這樣選了,你一直是個急性子麼
。”郭敞笑了笑,倒不覺得楊神愛這樣表現有什麼問題。他喜愛這楊神愛,本就是因為她個性鮮活,想要什麼都會直接說出來。或許將來他不喜歡她了,這些也會變成缺點,但現在來說的確不算缺點。
郭敞答應了封楊神愛做國夫人的事,回頭就要和張皇後說一聲——不是正經妃嬪的話,一般都是郭敞說什麼是什麼了。但即便如此,還是要和皇後打聲招呼,由她來宣布這件事,這是對皇後的尊重。
若這種基本的尊重都做不到,估計著這皇後也是到頭了。
“封了洞庭郡君做國夫人...??[]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郭敞自言自語到此處,忽然說道:“素娥,素娥也該晉封一番了。她如今隻是個美人,以懷有身孕為名,先與她晉個婕妤名位。等到日後,瓜熟蒂落,平安生產,正好以生育之功晉封為嬪,挑不出一點兒錯來。”
王誌通在一旁垂首聽著,心中暗自納罕:官家什麼時候轉性了?不是不願意封高美人做高位妃嬪,以防著她如其他高位妃嬪一般,隨著位份提升,性情越來越不如最初時那樣‘惹人喜愛’麼?
心裡是這樣想,麵上王誌通還是道:“官家說的是,高美人坐胎滿三月,太醫都說一切穩妥。如今晉封,倒是理由充足,誰也說不出什麼來。”
郭敞點了點頭:“朕...朕也是想著,若不如此,素娥生育了孩兒,連一個嬪都不是,豈不是太可憐了?到時被人看輕,那就不好了。”
對於這個說法,王誌通隻是笑了笑,無話可說...什麼叫生了孩子後,‘連一個嬪都不是’?官家是瞎了嗎?這宮裡多少生育了孩子的後妃不是嬪,甚至連正經妃嬪都不是的也有呢!那時官家怎麼不說‘可憐’,怎麼不提那些後妃會被人看輕?
說到底,官家的心就是偏的。
準確地說,人的心都是偏的。隻不過站在皇帝的位置上,任何一點點偏心,都可以帶來巨大的不同,所以看起來會更加明顯。
郭敞念著這些,當下也不想等了,知道:“既是如此,便要先與聖人多說說了...擇日不如撞日,這就去坤寧宮罷。”
先前隻是要給楊神愛要一個國夫人的位份,隻和張皇後說一聲就行了。倒也不必特意去說,大不了下一次宿在坤寧宮時,順口就說了。但現在,還要給素娥要一個‘婕妤’位份,事情就複雜的多了,非得特意去說才行。
如今張皇後在這些事上比過去容易鬆口,但也不是郭敞說什麼是什麼的。
轉頭擺駕坤寧宮,提前有裹頭阿監前去通報了,郭敞來時,張皇後便領著人見禮。郭敞微笑著坐下,先是和張皇後閒話:“...朕也有幾日未見聖人了,如今聖人忙著什麼呢?”
張皇後笑著道:“今日不見什麼大節,宮裡也沒甚大事,臣妾這裡也清閒了些。左不過是些姐妹說嘴的小事,還要叫臣妾論斷...想來也是天熱,大家火氣都上來了,倒比平常更容易生出齟齬。”
一會兒,又說了些瑣碎事,郭敞才道:“說來,朕有些事要與聖人商議,一則是洞庭郡君。她
如今伺候朕伺候的好,位份卻太低了,朕想著封她做個國夫人。”
張皇後臉上的神色沒什麼變化,和過去不同,她如今已經不會為一個小妃妾的起起落落喜怒形於色了。當下也隻是繼續笑著道:“官家說的也是,其他的不論,既然洞庭郡君伺候官家伺候的好,那就是一等一的功勞,原是該晉升的。”
她這樣乾脆地答應了後,郭敞又繼續道:“二則就是素娥了,她如今也坐胎滿三月了,太醫說她這一胎是極穩當的...朕想著,她一直行止有度、柔順嘉範,是後妃中也極出眾的。如今又懷有身孕,正該升一升她的位份。”
張皇後的神色這個時候才有些維持不住了,微不可見的勉強劃過嘴角:“官家這話說的,高美人確實處處都好,隻是若要論生育之功晉升,一般還是要等到生產之後。如今提這個,是不是太著急了些?”
郭敞也不會這個時候和張皇後耍心眼,玩兒文字遊戲,直接便道:“這倒不是為了生育之功,若要論生育之功...到時候素娥平安生產,再有晉封也是一樣的。”
郭敞固然可以默認,此次晉封是為了素娥的生育之功。以生育的功勞晉封,這在宮廷是最理直氣壯的,即使素娥這裡‘提前’了一些,張皇後也沒法說更多,畢竟這樣的先例其實不少——有的時候為了安某個後妃的心,叫她安心生產,生育的功勞就先給她兌現了。
但是,這個時候這樣默認了,等到素娥生了,他再要封素娥,那時候怎麼說?有的人或許習慣了說話不算話,郭敞卻不是那樣的。一來是因為他是皇帝,金口玉言,說的話本就少有收回去的。二來,麵對後宮他是絕對強勢的那個,著實不需要那樣耍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