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幾日,在方采薇的影響下(),毛乳母終於還是同意了母女入宮這件事。而一旦敲定這件事?()_[((),方采薇就不想等了,立刻就要往王誌通府上遞消息。
王誌通是宮內宦官之中第一得意之人,他在宮外的府邸說是要低調,可依舊是高屋豪軒,富貴至極!隻不過他還記著不要逾越,所以外頭門臉看著,還隻是正常富貴人家的樣子。至於內裡,那就是彆有洞天了!
然而就是這樣,也唬住了毛乳母,叫她上前與門口的家丁搭話也有些遲疑。不過她到底是攔過禦駕的人了,在女兒的陪同下還是上前說明了來意。
大約是有人提前交代過這件事,倒也沒什麼狗眼看人低,將人趕走的事兒發生。很快就有人出來,叫母女一人進去了。
這會兒王誌通自然是不在府上的,接待母女一人的是一個管事模樣的男人——說是管事,衣服卻都是上等絲綢的,手上也戴滿了指環子,一副富態樣兒。
方采薇覺得這人應當不是王府的大管家,隻是等而下之的管事中的一個。似王誌通那樣謹慎的人,能直接受他管的底下人,也不該這樣浮誇。
她在宮中近三年,和王誌通直接打交道的機會不多。畢竟一個是宦官之中第一人,官家跟前大紅人,便是聖人見了也客客氣氣說話的。另一個隻是小小汝陽郡君,沒甚寵愛,還在主位娘娘跟前艱難討生活,滿宮望去,這樣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不過即使是這樣,她聽過、看過,也對王誌通有些了解了。那真是一個麵麵俱到的人物,就是對她那樣一個不得寵的小妃妾,也是有禮有節,挑不出差錯來——這和底下踩高捧低、勢力到了極點的多數人完全不同。加上他的地位,更能讓方采薇這樣的小妃妾如沐春風、心懷感恩。
方采薇對王誌通的印象是挺不錯的,也決心要交好王誌通。畢竟這人之後三年在宮裡依舊是穩如磐石,而且以她三年後所知的情況,王誌通似乎至少還能紅十年,除非他自己出昏招了...這可比絕大多數後妃紅的久多了。
若在宮中交好了王誌通這等人物,不知道是多大的助力。
不過,要交好王誌通也不是那麼容易就是了,他這人位置站的夠高了,反而不好表現出某種偏向。就是看好哪個妃嬪,也隻是讓徒子徒孫去奉承,自己是不怎麼沾的。
方采薇計劃的也是徐徐圖之,但真等到有機會接觸到王誌通,隻有一個算不得他心腹的小管事來,她還是有些失望。失望之餘又下定了決心,一定要成為王誌通也不能輕視的人物。
現在她確實隻是無足輕重的小人物,哪怕有官家發話,那也更像是隨口一說,王誌通自然也不在意。如今這樣有所安排的樣子,隻不過是他這人一直以來就麵麵俱到、從不懈怠罷了。
“...夫人與小娘子真個打算進宮?”雖然已經表達了意願,那滿手指環子的管事還是問了一句。得了毛乳母肯定的回答後,才繼續道:“若是下定了決心,這倒也是件好事,宮中不容易出頭,可總有出頭
() 的人呢。”
這管事也不是傻的,不會真以為方采薇這樣一個美人坯子,寧願不嫁人也要隨母親入宮,真的就打算做個普通宮女。
“...此事我們老爺是有過吩咐的...大約後日吧,老爺就要出宮一趟,到時候捎帶夫人與小娘子進宮,也不過是小事一樁。”
事情這樣說定了,母女一人本打算就這樣回去的。這個管事卻留住了她們,道:“老爺也吩咐過,若夫人與小娘子真打算入宮,就不要回去了。索性住在府上,到時候進宮還更便宜。左右府上客人住的屋子多的是,空著也是空著。”
“夫人和小娘子家裡可有什麼一定要留著的東西,又或者與房主有什麼賬款沒結清?”
方采薇與母親互相看了一眼,開口道:“倒是沒有什麼東西,隻有幾件換洗衣裳,還有一點兒銀錢。至於鋪蓋之類,聽說是不叫帶進宮的,如今不要了也好...至於錢款之類,因想著進宮,此前都結清了。”
管事聽了點點頭:“既然是這樣,那夫人與小娘子便回去拿了該拿的東西,就在府裡住下吧。”
母女一人這次回去是坐馬車回去的,王府的人做事很妥當,既然要做好人,那就是好人做到底,用車送了她們回去。同行的還有個小廝,可以幫她們搬東西。若是有什麼麻煩,亮出王府的身份也能解決了。
等到重回王府,這邊給她們住的屋子也安排好了,是兩間寬敞舒適的廂房。裡麵的鋪蓋都是簇新的,一看就是特地準備——甚至還有侍女過來照顧母女一人,吃飯的時候送飯,洗漱的時候送水送東西。
毛乳母過好日子已經是許多年前的事了,當下還有些不習慣。但方采薇是非常習慣的,她在宮裡過的苦那是心裡苦,物質上依舊可以說是錦衣玉食、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即使隻是個小小郡君,在宮裡算窮的,可對比宮外人的生活,那也是標準的貴人活法呢。
浴桶中倒滿了熱水,水溫恰到好處,這是方采薇回到三年前後洗的最舒服的一個澡了。洗澡水也是香香的,應該是用草藥和香料煮出來的香湯,既能香體,又能安神解乏——還有侍女候著,給方采薇按摩,時不時添熱水,防著水涼了。
洗完澡,侍女拿來了衣服,這衣服也不是方采薇之前那些,而是王府送上的新衣。柔柔滑滑的上等絲綢製成,裁剪的也好,是如今京城裡最時興的樣式。穿上這身衣服,細細梳理頭發,侍女又給綰了一個朝天髻,插戴上幾樣金銀首飾。
如此再對著鏡中看,就和之前判若兩人了。
若說之前就是個極清秀的美人坯子了,那現在就是美人,不差那些富貴之家、備受讚譽的淑女分毫。
“小娘子彆的都好,隻這一雙手,還有頭發,得好生養一養。”梳完頭後,侍女拿來了一罐脂膏,一瓶頭油:“這是擦手的,這是抹頭發的。小娘子早晚用著,百日之後必有效驗。”
方采薇不得不在心裡讚歎王誌通,他可能沒有對家裡奴仆吩咐的如此細致,但仆人能做的這麼好,也是他言傳身教
,調理的好的緣故。見仆思主,就曉得他這個人有多妥當了。
方采薇收下了這些東西,她現在也確實需要這些...剛剛進宮的話,怕是要在宮內搞到這樣品質的好東西,還比較難呢!而她又需要儘快讓自己脫去以前貧苦生活的痕跡,恢複到三年後的樣子。
官家可不會對一個手粗、頭發枯黃的女人感興趣,便是一時吃膩了大魚大肉,要嘗嘗小家碧玉的味道,那也是杏眼桃腮、膚如凝脂、指如削蔥根的小家碧玉。
就這樣,方采薇在王府呆了兩日,逢著王誌通回府,算是與這個曾經算不上熟人的‘舊人’見上了。
王誌通這是第一次見方采薇,見到方采薇後他就心中有數了——確實如預料的,是個美人。便是在後宮這種儘是美人的地方,方采薇也算是有些特點的,她是那種極清秀的類型,看著就乾乾淨淨,像是一捧清泉。
隻是因著過去的貧苦生活,有些細節上稍顯粗糙了一些。
不過她才十幾歲麼,多數都能養回來,所以也就不是問題了。
雖然是這樣,王誌通也沒有因此多做什麼,與毛乳母、方采薇說話和氣歸和氣,卻也隻是如此了...王誌通若真要提前下注什麼人,也不用找一個還沒進宮的小女孩。更出眾的人他都沒出手過,何況方采薇。
官家都沒見過她呢,哪裡就曉得未來的前程了。
這一天下午,王誌通便帶著毛乳母、方采薇進宮了,進宮之後便將她們交給了掖廷令安排——王誌通是什麼位置的人?自然不用親自安置兩個剛進宮的人,能將她們交給掖廷令,已經是十分關照了。
掖廷令因著王誌通的情麵,且知道毛乳母乃是奶過官家的乳母,不同尋常,所以對母女一人也頗為客氣。
當晚還未確定母女一人去處時,特意安排了一間空屋給她們住。在這宮裡,宮人絕大多數都住低矮狹窄的屋子,擠著大通鋪睡。如此母女一人住一間,確實是非常照顧了。
就這樣住了兩日,才有關於母女一人的安排下來。有王誌通尋空提示郭敞,毛乳母和她女兒已經進宮,郭敞就寫了一道旨意,封毛乳母為堂邑縣君,日後便在宮廷養老了。至於毛乳母的女兒方氏,倒沒有特彆交代。
縣君、郡君、郡夫人、國夫人這些封號本來就不是專屬於後妃的,外命婦就不說了,內命婦裡,一些女官,還有一些特殊的宮廷女性,都是有可能得到這些封號的。毛乳母現在的情況就屬於此列,因著此前有乳母得到過這類封號,倒也不為出格。
不過,因為毛乳母這個堂邑縣君不屬於後妃之列,所以安排住處時,給安排到了一個極偏僻的角落。方采薇隨著自己母親行動,也見到了住處——到底不是宮人居住的下所了,居住條件要好得多,但還是不如她當初做汝陽郡君時的住處。
瞧著屋子裡彩漆有些脫落,還未來得及修補的家具,毛乳母道:“這宮裡也不是處處都是錦繡呢,瞧著這屋子,倒是連外頭富戶人家的屋子也比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