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暗室燈(1 / 2)

金殿鎖玉 不勝九 9158 字 1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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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回到燕王府,夜色已深,亥時剛過,空氣中彌漫著潮濕的味道,這是下雨的前兆。

陳玄嗣大步踏進府門,繞過巨石的影壁,一路穿過凋敝的園子。

走了好一陣,身上沾的酒味、脂粉味都還沒散去。

元回抱著劍緊跟在後,忽然覺得不大對勁,這方向好像不是回華安堂。為了確認方位,他又環顧四周一圈,這條路倒像是……去清風院?

這個想法把元回弄得悚然一驚,他抬眼又仔細地瞧了陳玄嗣的背影一眼。

今天隻喝了半兩酒,也不像是醉了,到底是真的想去清風院,還是走岔了路?

“主子,這好像不是回華安堂的路。”思索片刻,元回還是決定提醒一下。

陳玄嗣腳步頓住,揉了揉額心,元回觀察著陳玄嗣的臉色,忖度著試探問:“主子這是要去清風院嗎?”

話語還沒落地,元回就感覺男人神情變了,他心頭抽的一跳,不由得忐忑起來,這是他多嘴,又會錯意了?

也許隻是一瞬,也許漫長得仿佛冬天,男人的聲音忽然從上方傳來。

“那就去看看吧。”

元回再望過去時,陳玄嗣已解下腰上的佩劍,拍在元回懷裡,轉身大步而去。

清風院這個時辰已經落了鎖,陳玄嗣站在原地,側頭瞥了眼,元回會意地上去敲門。

咚咚敲了三四回,都沒人應。

直到敲第五回的時候,院門裡才傳來匆匆忙忙的應聲。

“知道了,知道了。”這話音清脆,帶著不滿的怨氣,“誰啊?大半夜的來敲門?”

說著小丫鬟蹭地打開了門,衣裳是慌裡慌張穿上的,連衣襟都亂著沒理好,抬頭就要瞪來人,剛想說我們王妃已經歇下了。

可在簷下燈籠的光映照下,看清來人的瞬間,小丫鬟雙腿發軟,直接跪了下去,臉色精彩紛呈,害怕震驚交錯。

“燕王殿下,怎,怎麼來了?”小丫鬟已經語無倫次了,滿心裡全是惶恐。

燕王八百年不來一回清風院,怎麼今個晚上突然來了?

她剛還想說什麼,陳玄嗣已經越過她,徑直往裡而去。

小丫鬟跪在原地,理了理淩亂的衣襟,想起先前語氣的不耐,她耷拉著眉眼,忍不住懊惱地咬唇,好不容易見上一回燕王,還沒留下個好印象。

燕王站在廊簷下,男人身形高大,結實的肌肉將衣裳撐起,手背青筋根根分明,最好看的還是那張臉,側臉輪廓深邃,俊眉薄唇,完美到無可挑剔。

小丫鬟起身時,目光一錯不錯。

男人隻是站在那裡,沒有推門,也沒有說話,不知道心裡在想些什麼,腕上的碧璽珠子在光暈下流轉。

堂屋還亮著燈,陳玄嗣不禁挑挑眉,這麼晚了還沒睡?

裡麵也安靜得很,她究竟在裡麵做什麼,難不成看著書打起瞌睡了?

玉明盤腿坐在榻上,目光怔愣,懷裡緊緊抱著,父親留給她的那個小紅木箱子。

裡間大部分的燈都熄了,隻有桌案上點了盞小燈,昏黃地照著榻上的一人一箱。

她翻出箱子裡的小紙鳶,是一隻很漂亮的雀,色彩依舊如當年一樣鮮豔。

玉明七歲那年下了學堂,在路上看到彆的孩童在菜圃裡放紙鳶,回了家就一直吵著同父親要。

父親公務繁忙,才從佃農的田地裡回來,沾了滿身的泥,瞧見她就立刻把她抱了起來,鄭重地同她許諾。

生辰那天,他保證送她一隻紙鳶,休沐一天陪她去放紙鳶。

父親真的說到做到,買來昂貴的顏料,親手劈了竹篾,學著書裡的法子搭出了紙鳶的框架。

玉明就蹲在父親腳邊,聽著父親的指示,為他遞合適的器具。

等糊好紙麵,父親就在其上作畫,在玉明眼裡,父親無所不能,畫出了栩栩如生的雀鳥,調好顏料,笑著把筆遞到她手中,讓她來上色。

玉明被給予這樣重大的任務,激動得小手都在顫抖。

父親笑著安慰她,玉明才慢慢地下了筆,在父親的鼓勵下,她畫得越來越順暢。她記得完成時她興奮地紅了臉,父親滿臉的笑意。

門外響起篤篤的敲門聲,玉明終於回過了神,她放彩雲琉璃休息去了,東次間隻有她一個人。

玉明將小箱子擱在桌案上,跳下了榻,連鞋襪也沒穿,就跑過去開門,心裡還正疑惑著。

這麼晚了,是誰來了?難不成是彩雲琉璃有事尋她?

高大的身影將她籠罩在內,玉明覺得不大對勁,抬頭一看,笑容忽然就僵在了臉上。

陳玄嗣似笑非笑:“怎麼?連人都認不出來了?”

半晌,玉明才磕磕巴巴出聲“燕王殿下”,小小的身影不偏不倚堵在門中間,一副不歡迎他進去的樣子。

陳玄嗣偏不會看人臉色,撥開她的手,徑直走了進去。

玉明盯著他的背影,攔也不敢攔,氣也不敢說,隻能關上門,跟著走了進去。

繞過屏風的第一眼,陳玄嗣就注意到了桌案上的箱子,看著有些年頭了,陳舊得掉了漆,箱子打開著,最上麵是一隻鮮豔的風箏,底下好像還有撥浪鼓、泥塑等小玩意兒,好似還壓著幾卷書?

“這是什麼?”陳玄嗣心裡隱隱有幾分猜測。

玉明順著他的視線望過去,被人看到自己小時的玩具,心裡有些尷尬,但她還是沒有絲毫隱瞞,實誠地開口,

“這是我父親留給我的東西。”

陳玄嗣毫不客氣地坐在榻上,剛打量了那隻風箏一眼,玉明已經走了過來,不舍地最後摸了摸風箏,將小箱子闔上,扣上了個鐵鎖。

“雖然裡麵都是些不值錢的小玩意,但於我而言,十分寶貴。正值生辰,所以才拿出來看一看。”玉明輕聲解釋。

男人靠著榻上的軟枕,沒說什麼,隻用指節叩了叩桌案,示意她倒茶。

玉明把小箱子放回紅木櫃子裡,就忙跑過來給陳玄嗣倒茶。

觸著茶水稍涼,她有些不好意思地遞過去,小聲地解釋:“她們都去休息了,所以沒來得及換茶,殿下將就著喝,可以嗎?”

陳玄嗣睨著她,她對下人倒是好,都不叫人守夜,看門的丫鬟也是一副憊懶的樣子。

沒給她難堪,陳玄嗣接過茶盞,飲了一口,放回桌案上。

這茶入口微涼苦澀,回味還有久久的淡酸,他忍不住抬眼看了過去。

玉明緊張地站在那裡,見陳玄嗣看過來,瑟縮了下脖子。

此時才覺出沒穿鞋襪的冰涼,她渾身都不自在起來,將腳不住地往綢褲下縮。

陳玄嗣摸著茶盞的手一頓,目光凝在眼前的小妻子身上。

她隻穿著素白裡衣,黑發柔順地披在兩肩,嘴唇紅潤柔嫩,小手放在身前輕扣著,綢褲下露出半截白生生的腳腕,瞧著細得一手握住還綽綽有餘。

他眸光沉了沉,聲音不鹹不淡:“東西收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