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東西?”
玉明下意識反問,忽然又反應過來,“哦,是說午後送來的那個嗎?”
見陳玄嗣應了聲,玉明忙道:“我以為是送錯了呢,沒敢動的,就放在清風院的廂房裡了,保護得好好的,隨時可以送回華安堂。”
還有這麼傻的人,平日裡不是瞧著挺財迷,現在這東西送給她了,她還傻乎乎地還回來?
“當生辰禮了,你不是今天過生辰嗎?”
陳玄嗣語氣隨意,像給出什麼毫不重要的東西。
玉明先是震驚了一瞬,他怎麼會知道她的生辰是今天,忽然又想起方才自己說的話,而後被自己蠢到了。
想想都有些尷尬,他會不會以為是她故意要賀禮?
“謝,謝謝殿下,這禮殿下還是收回去吧。”
玉明很是窘迫,擺著手慌忙解釋,“我方才沒有故意要賀禮的意思。”
“給你的,你就好好收著。”
陳玄嗣倚靠在榻上,挑挑眉笑了,“對了,忘了一件事。”
“生辰快樂。”
他抬眼,語氣漫不經心。
玉明渾身一怔,緊抿住唇,掩飾胸口突然加快的心跳。
手指交疊著緊扣,不好意思再推辭了,玉明點點頭應下。
玉明根本不知道陳玄嗣送的東西有多貴重,隻以為是普通的鸚鵡和物件,而且是於她沒什麼用處的普通物件。但收到陳玄嗣的祝福,她還是非常高興。
因為這是除了父母、彩雲琉璃之外,第一個給她過生辰的人。
玉明一高興,就特彆想為陳玄嗣做點什麼。
“你用過膳食了嗎?”
玉明望著他,眼神亮晶晶的,滿是期待和喜悅,那種單純的欣喜。
“要不要我去給你做一碗麵,我做麵很好吃的。”
陳玄嗣在春風樓已經用過精致的膳食了,到此時都覺得有些膩味。
可瞧著眼前小人兒希冀的神情,他無可無不可地點點頭,那就嘗嘗她的手藝吧。
玉明顯得更高興了,剛跑到屏風那裡,突然意識到沒穿鞋襪,又跑回床榻邊,穿上鞋襪就飛快地跑出去給人做麵去了。
陳玄嗣端著茶盞輕叩了叩,半晌下了榻,起身走到西邊的多寶架旁,徑直打開櫃門,撥弄了下紅木箱上的鎖。還挺堅實,雖然用點力也能扯開,但這鎖頭一定會壞掉。
他闔上櫃門,在東次間裡看了起來,這裡很有生活氣息。
桌案上擺著的瓷瓶,裡麵插著一束開得絢爛的小花,像她這個人一樣。
架子上擺著幾本遊記,還有食譜,角落裡卷著幾張宣紙,陳玄嗣抽出來打開,上麵幾張是之前畫的圖紙,最後一張像胡亂塗鴉的畫。
依稀可辨是一個小園子,一個挽墮馬髻的少女在拿著扇子撲蝶,另一個挽雙丫髻的少女在踢毽子。
還有一個小小的人影在簷下抱著食盒吃點心,似是幸福地眯起眼睛,在朝著院子笑。
雖然筆觸很簡略,但陳玄嗣一眼就認出來了誰是誰,吃點心的肯定是那個小哭包,剩下的兩個是她的婢女。
陳玄嗣又仔細地看了這幅畫一遍,實在沒在上麵看到彆人。
真是好樣的,住著他的院子,花著他的錢,完全沒想到他。
玉明端著麵進來的時候,就看見這一幕,險些紅漆托盤都沒端穩。
她抿了抿唇,有些氣惱,他這個人怎麼這麼討厭,沒有經過允許,就亂翻彆人的東西。
而且這人完全沒有這種覺悟,反倒是理直氣壯地讓她過去,質問她,怎麼畫上沒有他?
玉明將托盤放在桌案上,不情不願地走過去站定,扣著手指沒說話。
她也不知道怎麼解釋,反正就是,畫的時候沒有想到他啊。
陳玄嗣瞧著她圓潤的發頂,在眼前晃來晃去,愣是一句話沒說的樣子,知道這小妻子保準又是生氣了,她脾氣可硬得很。
“給你個機會。”
玉明不明所以地抬頭,大手拍在了她的頭頂,不輕不重的。
他低頭衝著她笑,這俊臉笑得越好看,越讓人心慌,玉明縮了縮脖子。
“現在畫上去,我既往不咎。”
聽著這奇怪的要求,玉明隻覺莫名奇妙,但她也沒那個膽子反駁陳玄嗣,隻能磨磨蹭蹭地開始研墨,握著毛筆遲遲沒落下去。
畫麵已經很完整了,實在沒有再添上一個人的空白,添在哪裡都顯得很多餘。
玉明盯了許久,根本不知從何落筆,愁得咬著筆杆,蹙起了眉心。
後背忽然貼上炙熱的胸膛,玉明整個人僵住。
男人的氣息將她嚴嚴實實地罩在裡麵,他握住了她的手。
玉明渾身一顫,險些就要鬆了手,卻被牢牢握住,頭頂傳來男人的聲音。
“就這麼為難?”
陳玄嗣帶著玉明的手,直接在宣紙上畫起來,就在吃東西的人影旁,簡單地勾勒了個人形。
桌案後高大的男人將嬌小的身影完全籠罩在內,兩個人站在那裡,就像大野狼叼著小白兔一樣。
玉明完全沒有辦法動彈了,隻能僵硬地任由他動作,覺得呼吸都困難。
畫好人形後,陳玄嗣把筆一扔,往後退了一步,玉明這才能喘氣了,還沒緩過勁兒來,陳玄嗣朝著桌案的方向抬抬下巴:“麵不管了?”
玉明才反應過來,她忙跑過去,攪和了幾下,幸好湯水放得夠多,麵條隻是軟爛了一些,並沒有坨成一團。
陳玄嗣慢悠悠地走過來。
玉明挑起麵條,揚著眉,衝他高興地笑,“沒有坨的,還是好吃的。”
她眸子很黑,顯得又乾淨,又蠢蠢的。
陳玄嗣在銅盆裡淨了淨手,擦乾後坐下來,接過銀製的雙箸,低頭正打算吃麵,卻瞧見一雙期待的眼。
“不好吃,就剁了你的手。”陳玄嗣抬眼。
這個人,總喜歡恐嚇人。
玉明這次卻沒有被嚇到,他明顯是在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