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毅鑫感覺周圍一片黑暗,自己似乎躺在冰冷的雪地上,全身卻火辣辣地疼痛,尤其是心窩處,仿佛有幾萬隻螞蟻在啃食。他掙紮著想讓自己動起來,身體卻沒有一點知覺。他隻能如一塊木頭一樣躺著,任由他人擺布自己的身體。
白展堂和老邢等人將蔣毅鑫抬到尚儒客棧大堂的桌子上,去而複返的佟湘玉和莫小貝小心拉開他那染著鮮血的外衣,胸前的護甲處處出現凹陷,尤其是心窩處,輕輕一碰,那裡的護甲就掉了下來,再掀開護甲,裡麵早已血肉模糊,肋骨斷了幾根,心窩處更是烏青發紫,充滿瘀血。白展堂醒悟道,“難怪這小捕快挨了小姬那麼多掌,還能剩下一口氣。”
老邢和小米帶著被點住的姬無命從後院進來,兩人找來兩根胳膊粗的大繩子繞著姬無命的身體捆上好幾圈。老邢還覺得不夠周全,又將他雙手反剪到身後,鎖上官鎖,可憐姬無命被葵花點穴手點住,形同木偶。
白展堂心疼道,“你們小心點,彆弄傷了他!”
老邢聽了,頓時抬手給了姬無命兩個大嘴巴子,生氣道,“這賊人差點把咱們都殺了,現在我徒弟又被他弄得半死不活,要不是還沒定罪,我早一刀把他砍了。”小米聽了老邢的話,又看看躺在桌子上重傷昏迷的兄弟,也生氣地用腳猛踢姬無命。
白展堂趕緊製止道,“彆忙活了,快來看看這位小捕快。”兩人聽了趕緊放下姬無命過來,看到蔣毅鑫胸前血肉模糊,都傷心地哭了起來。
老邢傷心道,“我這就去找大夫!”說完拔腿就要往外麵走,被白展堂一把抓住。
白展堂搖搖頭道,“他傷得太重,如果不快點穩住傷勢,等大夫來了,他早就斷氣了。”
“那咋辦?你一定要救救小蔣啊!”小米趕緊死死拉住白展堂的手不放。
白展堂一臉凝重道,“他傷得太重,必須先在傷處塗上上好的金瘡藥,我再用九九還陽掌打通他的體內瘀血。這些都是外傷,比較好治,嚴重的是內傷,他挨了姬無命六七掌,能不能醒來還是未知數,除非有千年人參給他續命!”
“上好的金瘡藥?我房間裡有漢中南宮世家的九花玉脂膏!”佟湘玉說著,便趕緊上樓拿來一小瓶九花玉脂膏交給白展堂,“我小時候從馬上掉下來,摔到腦殼,差點死掉,多虧了這藥膏,沒幾天就好了。”
白展堂趕緊打開一聞,笑道,“這就是最好的外傷藥。”說著便把一整瓶都倒在蔣毅鑫的胸口上,用手抹在各處傷口。這九花玉脂膏乃是漢中南宮世家不外傳的神藥,因為佟湘玉和南宮殘花是同門師妹,臨行時才拿了一瓶帶在身上,以防不測。
老邢和小米見塗上藥膏後,蔣毅鑫的身體恢複了一絲血色,趕緊催促白展堂施展九九還陽掌。白展堂雙手從丹田處抬到胸前,深吸一口真氣,不斷變換掌法打在蔣毅鑫的奇經八脈上,不出一會兒便累得滿頭大汗。佟湘玉心疼地用手帕給他擦臉。
“呼~~他的外傷沒什麼大礙了。但是內傷還很嚴重,你們趕緊抬他去找大夫,如果有一根千年人參,應該就能醒過來。”白展堂發完功後,身體頓時一晃,佟湘玉趕緊扶住他。
“小米,我跟你抬著小蔣去衙門,其他的兄弟們,腿腳快的去西街找大夫,剩下的押上姬無命,一起去衙門!”老邢指揮眾人行動,便和小米連人帶桌板一起抬了,趕去衙門。
等他們走了,白展堂這才想起後院廚房還躺著兩個人,連忙讓佟湘玉和莫小貝去將兩人叫醒。佟湘玉對著莫小貝使了個眼色,莫小貝當下會意自己去後院。佟湘玉拉著白展堂坐下,注視著他的眼睛。白展堂默默地彆過臉去。
佟湘玉苦笑道,“你是不是要丟下我一走了之?”
白展堂默然道,“已經沒事了,我留著乾嘛?”
“我需要你!小貝也需要你!答應我,你留下來吧!”佟湘玉動情地說道。
白展堂沉默了許久,開口說道,“但我是……”話還沒說完,佟湘玉便用手輕輕捂住他的嘴,“不管你是誰,留下來好嘛,我需要你!”
“我答應你,留下來。”
兩人正在深情對視,莫小貝急匆匆地拉著呂秀才進來,慌慌張張地說道,“後院那個女的,突然就不見了。隻有他還在。”
呂秀才用手不斷敲打自己的腦袋,還是想不起剛才發生了什麼事。白展堂和佟湘玉告訴他店內遭賊了,老邢和小米抬著蔣毅鑫去衙門。呂秀才一聽急了,拔腿就要去找蔣毅鑫,正好在門口碰上侯三。
侯三將呂秀才逼回店內,笑道,“呂掌櫃,你欠我的三百兩銀子呢?沒有,這店可就歸我了!”
“你不要欺人太甚,我趕著去衙門,快讓開!”呂秀才指著侯三吼道。
侯三用手抓了抓背,大笑道,“你是急著去見蔣毅鑫吧?告訴你,他活不了了!今天你要是不把錢給我,就彆想出這個門!”
白展堂聽了,一拍桌子,“掌櫃的,這是怎麼了?”呂秀才趕緊把自己欠了侯三三百兩銀子高利貸的事給白展堂和佟湘玉說了。呂秀才哀求道,“這客棧我賣三百兩,兩位身上有沒有銀子?”
白展堂看向佟湘玉,佟湘玉沉思了一會,把莫小貝拉到懷裡,“小貝,嫂子想在這裡住下,你同意嗎?”莫小貝點點頭,“嫂子去哪,我就去哪。”
佟湘玉擦了擦眼淚,摘下衣服上的那顆夜明珠交給呂秀才。白展堂脫口而出道,“這珠子至少值八百兩銀子!”
呂秀才焦急道,“我急著去衙門,還得麻煩兩位自己去趟當鋪。侯三,你聽見了吧?你們自己商量著辦吧!”說著便推開侯三急匆匆地趕去衙門。
白展堂和佟湘玉心裡笑道,“這個傻秀才!”
白展堂便和侯三一起去了當鋪,一手交錢,一手交借據。至此,佟湘玉成為了尚儒客棧的掌櫃。
而衙門這邊,婁知縣一臉凝重地看著躺在麵板上昏迷不醒的蔣毅鑫。老邢和師爺在一旁竊竊私語。見婁知縣轉過臉來,師爺趕緊回道,“大人,邢捕快已經將那盜神姬無命關進大牢,並讓人隔一個時辰便喂他一碗麻藥。晚生已經派人去十八裡鋪請韓捕頭過來協助,今晚就押送姬無命去廣陽府。蔣捕快為了抓姬無命,身受重傷,大夫說外傷無礙,就是這內傷需要一顆千年人參續命。”
“千年人參?”婁知縣撫了撫胡須道,“萬利當鋪的錢掌櫃那似乎有一顆,你親自去問問。如果有,你就請錢掌櫃務必要幫忙,說我婁明德一定會替七俠鎮的百姓重謝他。”師爺領了命,帶人去了萬利當鋪。
老邢上前小聲說道,“大人,李捕頭還是沒找到。有人看見他出了城門,好像是回李家溝了。”
“這個李大嘴!他這個捕頭是怎麼當的!你馬上派人把他找回來!”婁知縣氣得雙手發抖,沒留神一用力拔下了幾根胡須,更加生氣了。老邢接過話道,“大人,今天李捕頭臨陣脫逃,要不是小蔣拚命攔住姬無命,我趁機擒下此賊,後果不堪設想啊!”
婁知縣知道老邢話裡有話,無非是想接任李大嘴當這個捕頭。當下裝作不知,說道,“邢捕快,你準備一下,等韓捕頭到了,你們一起押送姬無命去廣陽府!”
“那小蔣就拜托大人照看了,”老邢心疼地看了蔣毅鑫一眼,下去準備了。婁知縣若有所思地看著躺在麵板上的蔣毅鑫,心道,“臨陣勇於任事,是忠;保護師父先走,是孝。這蔣毅鑫是個人才,若是能醒來,本官也不惜破例一回。”
昏迷中的蔣毅鑫並不知道,婁知縣在心裡已經決定等他醒來便提拔他當捕頭。過一會兒師爺從錢掌櫃那拿來了千年人參,婁知縣連忙讓大夫煎藥,給蔣毅鑫喝下。
呂秀才也趕到了衙門,央求差役幫他把蔣毅鑫抬回了客棧,安置在客房裡。白展堂仔細檢查了蔣毅鑫的傷勢和脈搏,確認已無大礙。呂秀才還是放心不下,守在蔣毅鑫的床邊,念了一夜的《論語》,直到小米換班守夜,才無奈地回去睡覺。
夜幕降臨,老邢和十八裡鋪的韓捕頭押送姬無命去廣陽府。白展堂悲傷地站在客棧屋頂上吹了一曲笛子,送彆這位昔日的兄弟。佟湘玉跟著上來,默默地坐在白展堂身邊,兩人就這樣靜靜地看著月亮。
陷入無邊黑暗的蔣毅鑫,突然感覺到一股暖流流遍了全身,除了心窩處外,身邊的其他部位漸漸沒有原來那麼疼了。有人在他的耳邊不斷地念叨著什麼,這聲音很熟悉,仿佛在提醒著他,你要早點醒過來!然而他的身體還是不能動彈,剛恢複了一點意識,就又昏睡了過去。
第二天一大早,佟湘玉便將眾人叫醒,自己一頭鑽進廚房裡,一陣手忙腳亂後,端出了一大塊發糕,放到大堂正桌上。白展堂、呂秀才和莫小貝三人連忙圍上來。
莫小貝好奇道,“嫂子,其他的菜呢?”佟湘玉不好意思道,“對不住啊!做飯不是我的強項。”說著便看向白展堂和呂秀才。
白展堂和呂秀才麵麵相覷,呂秀才被白展堂看得沒辦法了,隻好先開口道,“我是個讀書人。子曾經曰過:‘君子遠庖廚’,我不會做飯。”說著便看向白展堂,白展堂尷尬道,“我也不會做。”
“那咱們招個廚子吧。秀才你待會寫下告示。”
莫小貝笑道,“嫂子,何必那麼麻煩,我直接到街上喊去。”說著便開了客棧的大門,向街上喊道,“招廚子咯!”
話音剛落,李大嘴便拿著包裹跑進來。呂秀才驚訝道,“李捕頭你怎麼這身打扮?”這時的李大嘴穿著一身樸素長衣,沒了穿捕頭淄衣的那股神氣。
李大嘴不好意思道,“捕頭讓我給辭了,現在我打算當廚子!你們以後就叫我大嘴吧。”說完回身對著街道大喊,“我李大嘴以前就是個廚子,說真話就是舒服。”
佟掌櫃看他舉止怪異,連忙問道,“那你都會做什麼菜啊?”李大嘴吹噓了一番自己在黃鶴樓的經曆,佟掌櫃便把他留下了下來。
呂秀才笑道,“如果掌櫃的不嫌棄,我留下來當賬房吧。但是先聲明,我要吃住在店內。小貝說後院有女鬼,你不能讓我一個人睡。”
白展堂促狹道,“我是跑堂的,得睡在大堂裡。李大嘴不是廚子嘛,你們兩個睡一起正好。”
李大嘴連忙笑道,“沒問題啊!就是我腳臭點,還打呼嚕,秀才你忍著點啊!”呂秀才連忙向佟掌櫃擺手示意,佟掌櫃裝作沒看見,“那就這樣說定了。以後咱們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一起把這個尚儒客棧經營得紅紅火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