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裡,蔣毅鑫都不再去同福客棧,連巡街也隻在東街。他心裡清楚,佟掌櫃的和眾人最後一定會明白他的苦心,隻是現在莫小貝正在氣頭上,還是要先避避風頭。
老邢和燕小六見他心事重重,還以為是巡街累了,去客棧吃飯才知道,原來蔣毅鑫點了莫小貝。兩人連忙來茅草屋安慰蔣毅鑫。
三人坐定後,老邢搖搖頭道,“小蔣,這事你辦得有理,但是欠妥當。你又不是不知道小貝是佟掌櫃的心頭肉。我聽老白講,佟掌櫃的這幾天都在人後偷偷擦淚呢!”蔣毅鑫聽了直歎氣,佟掌櫃的傷心在他意料之中,隻好期望老白等人多多勸解。
燕小六卻道,“師父,師兄這事換了我也這麼乾!小貝這孩子調皮,割了先生的衣服,燒了先生的胡須。要是不管,長大後說不定要鬨出多大的亂子呢!”
老邢一聽指著燕小六生氣道,“我又沒說小蔣乾得不對,隻是見不得佟掌櫃的哭。小六,我還沒說你呢!你一個捕快,跟一個乞丐當街唱快書,成何體統。”說著手裡還比劃著打快板的樣子,蔣毅鑫看了忍不住笑出來。
老邢繼續說道,“小蔣,你是沒看到。小米唱了個‘當裡個當,當裡個當,閒言碎語不要講……’,他居然就接下去唱‘話說這山東好漢武二郎,武二郎,棍子長……’。我當時真想找個地方鑽進去,沒臉當差了!”
蔣毅鑫連忙笑道,“師父,這就叫與民共樂。小六,你以後跟小米還是找個人少的地方唱去,你穿著官服,大庭廣眾之下確實不合適,讓婁知縣知道了也不好。”
燕小六見師父和師兄都這麼說了,隻好撓撓頭道,“那以後我們注意點。等我跟小米練好了新曲,師父、師兄都過來捧場啊!”
“你!”老邢生氣地拍了一下桌子,還想再教訓燕小六幾句。蔣毅鑫趕緊岔開話題,“小六,你最近字認得怎麼樣?”
燕小六連忙回道,“我這人笨,現在剛會認自己的名字。師兄,我聽你的,得了空都去白馬書院旁聽,還有小……”燕小六剛想說小米也在,又怕老邢不高興,趕緊改口道,“小貝也學好了,都學會背《三字經》了。朱先生還去客棧恭喜佟掌櫃的呢。”
蔣毅鑫聽了心裡頓時鬆了一口氣。他捏了捏鼻子,慶幸道,“看來是沒啥大事了。師父、小六,這個月你們每次去客棧,都要記得給小貝帶三串糖葫蘆。小貝到底是孩子,看在糖葫蘆的麵子上,她也不會記我的仇。”
老邢和燕小六見他如此害怕一個孩子,都忍不住大笑。蔣毅鑫心想老躲著也不是辦法,當即決定明天去西街巡街,借機找呂秀才探探口風。
蔣毅鑫剛巡到萬利當鋪,便被錢掌櫃的叫去喝茶。一進當鋪,錢夫人便笑著迎上來,吩咐夥計端上上好的明前綠。三人坐定後,錢夫人笑道,“小蔣,聽說你前幾天教訓了莫小貝,街坊鄰居聽了私底下都讚不絕口。佟掌櫃的這人就是不會教孩子,瞧把莫小貝慣的!”說著還拍了桌子。
一旁的錢掌櫃有心想替佟湘玉說幾句話,又怕惹娘子生氣,隻好低頭喝茶。蔣毅鑫隻好笑道,“錢夫人有心了,小貝還是個孩子。佟掌櫃的心軟,咱們都知道的。”
錢掌櫃的笑道,“那是,佟掌櫃的為人……”話還沒說完,便被錢夫人狠狠瞪了一口,錢掌櫃的趕緊閉嘴。
錢夫人喝了口茶,笑道,“小蔣,不是我愛說人閒話。同福客棧的人都不是省油的燈,就說那李大嘴吧。你是不知道,他大字不識一個,居然敢冒充武狀元!”
“大嘴冒充武狀元?”蔣毅鑫驚得一口茶噴了出來,連忙用袖子擦嘴,問道,“錢夫人,這是怎麼回事?”
錢夫人見蔣毅鑫一臉震驚,連忙添油加醋道,“我聽人說,就在前幾日,李大嘴回了趟李家溝。見他老娘身體不適,居然胡謅自己中了武狀元,把老太太樂得,說什麼也要上京城看看。同福客棧的人居然幫著李大嘴騙他老娘,一個小小的客棧居然敢當自己是京城,聽說還有人假扮尚書和聖上呢!要不是婁知縣最講證據,我說不得要去告他們一狀。小蔣,你可要離他們遠點,小心惹禍上身!”
蔣毅鑫聽了在心裡直歎氣,自己才幾天沒去客棧,就錯過了這件大事。李大嘴他老娘,不就是二十年前的前輩高人斷指軒轅嘛!自己可得趕緊去客棧看看情況。當下抱拳施禮道,“錢掌櫃的、夫人,我還要巡街,改日再來叨嘮,告辭!”
錢掌櫃的和錢夫人送他出去。錢掌櫃輕聲埋怨道,“娘子,你怎麼能這麼說話呢!”
“我怎麼說話了?你是不是心疼那個小了!”錢夫人生氣地捏著錢掌櫃一邊耳朵,“還不快去跟我清庫房!弄不好,今晚彆想吃飯。”錢掌櫃趕緊逃命似地帶著夥計去庫房。
錢夫人生氣地盤著手裡的兩顆鐵核桃,一用力便將它們捏碎。錢夫人翻了個手掌,鐵碎紛紛落到地上,她惡狠狠地自言自語道,“佟湘玉,總有一天我要收了你的客棧,讓你灰溜溜地滾出七俠鎮!”
外麵突然有人走進來,笑道,“妹妹,是哪個不長眼的惹你生氣了?”錢夫人一見那人,連忙迎上來笑道,“大哥,這裡人多嘴雜,咱們到裡麵說話!”旁邊的夥計看這人虎背熊腰、一臉橫肉,心想暗暗想道,“老板娘這位大哥,怎麼看起來不像乾正經買賣的。”
蔣毅鑫離開萬利當鋪,本想立刻去同福客棧。不料走到半路,燕小六追上來說婁知縣有請。蔣毅鑫隻好去見婁知縣,剛進了衙門後堂,便看見婁知縣正和師爺談事,兩人都一臉凝重。
蔣毅鑫趕緊施禮道,“大人,是不是出什麼事了?”婁知縣讓蔣毅鑫先坐,吩咐仆人上茶。三人坐定後,師爺開口說道,“小蔣,大人剛收到消息,翠微山的山賊下山搶劫了一隊商旅,人殺了不算,還把屍體脫光衣服扔在官道上。”
“哼!”婁知縣猛地一拍桌子,山賊在他治下如此猖狂,讓他寢食難安。婁知縣道,“小蔣,我已經命人送信去廣陽府,請周知府調來大兵圍剿這夥賊人!這幾天,你跟老邢他們辛苦點,不要讓各家商戶恐慌。”
蔣毅鑫連忙站起來抱拳道,“大人放心,這幾日我們一定徹夜巡邏。一有風吹草動,即可告知大人!”婁知縣又勉勵了幾句,便端茶送客。
婁知縣的命令,蔣毅鑫不敢怠慢,當即和老邢、小六商量,白天巡街依舊,晚上安排輪流守夜。因為山賊的事,蔣毅鑫幾次巡邏到同福客棧附近,都無心進去問候,隻好拜托老邢和燕小六記得給莫小貝送去糖葫蘆。
讓蔣毅鑫高興的是,山賊聽說官兵要來,也就消停了下去,三人晚上這才可以睡個好覺。
這一天,蔣毅鑫上衙門報告婁知縣最近的治安情況。剛進衙門,便看見老邢正押著老白和李大嘴,旁邊還站著一位老太太。
蔣毅鑫心裡一驚,連忙看過去,那位老太太衣著樸素,如同一位普通的農家老婦,雙目失明,卻炯炯有神。他不禁在心裡驚呼,“難道她就是李大嘴的老娘斷指軒轅?!”
老太太耳朵一動,似乎感覺都有人在看她,連忙問道,“兒啊,是不是有人來了?”李大嘴回頭一看,見是蔣毅鑫,連忙求救道,“小蔣你來了,快讓老邢給我和老白解開,都是誤會!”老白看了蔣毅鑫一眼,搖搖頭,轉過去不說話。
蔣毅鑫歎了口氣,看來客棧的人還沒原諒自己,隻好上前問老邢道,“師父,這是咋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