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操術。”晴明略微震驚地挑眉,收住了他一向狡黠的笑容,“以操縱紙張聞名的家族已經斷絕傳承多年,沒想到今日有幸得見。看來對的場家的情報也該更新了。”
“不必跟進。”靜司又接連變化出百十支利箭,“與的場家無關,這是某個朋友相授的術法,沒有他的同意我不會再教給任何人,哪怕是自己的族人。”
靜司將箭矢利落地放入筒內,連同弓箭一起跨背在身後,“走吧。”
晴明快步在前頭帶路,終於開口解釋今晚的情況:“我曾用占卜術占卜過這隻咒靈,給我的警示是‘當客人從遠方趕來,最後一縷日光消失在地平線,在至陽至陰之所,用至陽至陰之物’;時間地點人物齊全,甚至連祓除之法都附帶了。””
晴明所說的“占卜”,是對咒力的複雜應用,而之前靜司的式神春地藏則是擁有作為術式的“預言”,靜司其實一直很好奇哪一種的可靠性更佳,但是卻一直沒找到機會問。
“至陽至陰之物?”
“原先我也不知道具體指什麼,但是看到你的弓箭之後,我想應該沒錯了。”晴明將手中的折扇虛空拍在弓箭上,“計都羅睺之箭。”
計都羅睺,或者用更為熟悉的名字稱呼他,素鳴尊,偉大的須佐之男命。他因擾亂天界秩序而讓天照大神憤而躲進天岩戶,由此產生日蝕和月蝕,至陽至陰之物,原因就在此。此箭雖被稱作不詳之器,沒有天從雲、八咫鏡或者八尺瓊勾玉這樣神器的名頭,但殺傷力卻毫不遜色,在神跡隱匿而咒靈猖獗的平安時代,算是十分強悍的殺器了。
不知是否是錯覺,靜司覺得自己背慣的弓箭平白多了幾分沉重,作為從小就交到他手中的武器,他第一次覺得陌生。
剛剛經過一陣騷亂,客人們驚魂未定,熙熙攘攘湊在一起讓二人的前行之路受了不小阻礙。
“上閣樓!”晴明不知以什麼方式察覺到了咒靈的氣息,一個躍身便跳過了半截樓梯,而靜司則動作更快,借著符紙直接躍上了閣樓,他心中覺得煩躁,大袖一揮推開了緊閉的房門,屋內一衣衫半退的少女正仰麵躺在地上,猩紅的血液從她的背後涓涓淌出,其上俯身的咒靈還未來得及反應,正湊在少女頸項上張開嘴打算啃食。
靜司心道一聲來不及了,搭箭便要射擊;但咒靈聽到動靜,帶著少女翻滾兩圈,靜司的箭矢落空,又追著咒靈射出一箭,但為了避開少女,並無準頭,不過卻讓咒靈的兜帽掉了下去,滿臉血汙毫無遮擋暴露在空氣中。
這讓靜司背手抽箭的動作狠狠停滯。
咒靈得了空當,將懷中的少女甩到一旁,從大開的窗邊一躍而下。
靜司沒有追擊,而是將已經昏迷的少女摟在臂彎中,少女流血過多氣息微弱,恐怕無力回天。
“靜司君,我們恐怕沒有時間去追它了。”延遲一步而來的晴明望著窗帷皺起眉,“蜜蟲傳話,她沒在的場家的彆院找到須久那君,卻發現了你重傷昏迷的侍從。從咒力殘穢判斷,攻擊侍從的人很可能就是須久那君。”
靜司撫摸著少女細軟的長發,看著她幽怨又不甘的眼神靜司的腦海浮現出的卻是剛剛滿是血汙的咒靈的麵龐。
“晴明君,陰陽寮是如何確定三起挖肝事件是由咒靈所為。我的意思是,你們是如何排除人禍的?”
晴明的表情凝固了,他明白靜司是什麼意思。
“如果我沒有看錯,”靜司將漸漸失去呼吸的少女重新平放在地板上,又將她淩亂的衣裳理整齊,而後自嘲地哼笑一聲,“不,我不會看錯。我們以為的咒靈,其實是人類。”
“須久那君?”
靜司沒有搭話。他被無孔不入的夢境和須久那流露出的善意和依賴欺騙了,忘記了這個人今後可是詛咒之王宿儺。
沉默代表承認,晴明知道靜司心中一團亂麻,很貼心的不再多問,的場家沒有向外界表露過他們的新生力量其實是家主的場靜司的兄弟,而且據說兩位之間感情深厚,但晴明顯然是知道內情的。
晴明送出陰陽寮通訊的木鳶讓他們過來收尾,自己則打算跟著靜司前往的場家宅邸,他雖未學會反轉術式,但是在普通醫術上的造詣或許也稱得上平安京第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