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這個好看。”
“那這個?”又去摘了另一朵更大的野花。
“更好看一點。”
“唔......”須久那失望地垂下手,小聲嘀咕,“我覺得這朵已經夠好看了。”
西苑算是片小小的窪地,與主宅那片又有數座高大的建築相隔,看不見那邊的煙花。
靜司忍不住去看須久那的眼睛,在陽光下竟然有偏紅的流光,和寶石一樣。他們哪裡都不太相像,唯有這對眼瞳的質感和顏色,都一樣深邃動人。
“想出去看看嗎?”
“可以嗎!”須久那的眼睛瞬間閃亮起來。
“今天是你的生日嘛。”靜司站起身,一把拉起須久那,“我們可以悄悄放一朵,沒人會發現的。”
說乾就乾,須久那將粗點心的食盒放在西苑的大槐樹下,抓著靜司的手就往外麵跑。
按三歲開始記事算起,須久那短暫的回憶中的場家的宅邸隻有透子夫人不算大的臥房和西苑荒涼的草木。
“這是泉殿,夏天的時候可以來此處垂釣,按時令不同還會噴出泉水,不過現在天氣轉涼啦,下次有機會再帶你玩。”
“走過連廊就是東屋,噓,我們避開中門和小廚房,這會兒功夫肯定很多侍從都在。”
兩個孩子躡手躡腳終於摸到了儲藏煙花的地方。采購的人偷懶,算準了今天的天氣肯定不會下雨,就沒把煙花放進倉庫,而是隨意堆在了東屋的某個角落,找了一大塊布蒙著。
這個時間前庭正熱鬨,四方趕來祝賀的人紮堆到了,賓客都在互相寒暄,無人理會這邊。
“等太陽落山,再晚一些,那個時候我們就放煙花,一定很好看。”靜司拉著須久那的手一直沒鬆開,剛剛那段路每一步須久那都走得很興奮,現在掌心裡還滲著一層黏黏的汗。
“嗯!”
然後兩個小孩不甘寂寞爬上了東屋那棵高大的槐樹,這棵樹和西苑那棵竟然有些相似,都有著盤根錯節的枝丫和根係,隻不過深秋之後他的葉子早落光了。
夕陽斜照,天空此刻是紮染的魚紅,混雜著一點元青和柿黃,虛幻如畫卷。前院隱約有熙熙攘攘的觥籌交錯聲傳來,倒是為卷麵增添了一分人氣。
兩個孩子誰也沒說話,就這麼悶聲等待夜幕降臨。
當日光折射的最後一縷色彩在天幕中褪去,黑夜終於來臨,須久那扶著枝丫站立起來,正要大聲招呼靜司去放煙花,腳下一滑,倒栽蔥似的掉下去。
“須久那!”靜司伸手去撈,沒能夠上。
“呀,天上掉下個小娃娃。”預想中的受傷流血事件沒有發生,一個留著小胡子的男人接住了須久那。
靜司三兩下跳下槐樹,看到小胡子男人身邊的人時不由懊惱。
隻顧著看天看風景,連父親什麼時候來的都不知道。
“哦啊,這位是就是靜司君吧,很可愛嘛,比我家的小蘿卜可愛多啦。”小胡子走進了靜司,將抱著的須久那放下,轉回頭對著家主大人道,“須元君,沒想到你這麼溫吞的人竟然能生出這麼一本正經的兒子啊!”
“靜司,這是從平安京來的賀茂大人,快行禮。”
賀茂......靜司瞧著這兩片小胡子,總算反應過來,是賀茂忠行!
“哎,老朋友的孩子嘛,在乎這些虛禮做什麼,叫叔叔就好了。”小胡子爽朗地笑笑。
“忠行君,你可比我大了二十有餘......”
“那叫什麼,爺爺?哈哈哈哈哈哈哈有個孫兒也不錯呐!”
這兩人果然是忘年老友吧,靜司從沒見過誰能與父親互相打趣。但現在他隻想帶須久那離開父親的視線,天可憐見,這個孩子從落地後就再也沒敢說一句話。
“父親......我先......”
“靜司,你和我去見那些長輩。”須元打斷了靜司的話,“會有人送他回去。”
自始至終他都沒將目光放在須久那身上。
“可是......”
“靜司君,聽你爸爸的話吧。”小胡子拍拍靜司的肩膀,“須元這家夥為了你可是準備了很多呐。”
靜司轉頭看了看須久那,對方卻一直低著頭不敢抬。他暗自歎了口氣,算了,一切等今晚結束再說吧,總可以想其他法子哄須久那開心的。
於是兄弟二人就此分離。靜司跟著父親和賀茂忠行去了宴會,在場所有賓客幾乎都來自術士屆聲名顯赫的家族,靜司知道這是為了把自己隆重地推向明麵。
今夜之後大家都會知道能代表的的場家的人又多了一位。
宴會散得不早也不晚,恰讓靜司有機會再跑一趟西苑,但是他剛要溜走就被須元逮住,“不許去,今晚你就安穩待在自己屋內。”
靜司略有些不耐煩,但未等他說什麼,就有人急急忙忙跑進來:
“的場大人!夫人出事了!”
“什麼?”
“咒靈襲擊!透子夫人為了保護那一位......不幸......遇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