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奕歌的神色徹底冷下來,甚至有些陰戾。
即便是和他沒有感應的巫沉凝,都能夠感覺到他的氣壓帶來的壓迫感,可偏偏本尊身體穿越來的另一個他,卻沒有太多情緒,隻是皺著眉在思索如若自己真的中了巫沉凝說的這種蠱毒,那會是誰給他下的?他媽媽又是怎麼中毒的?
巫沉凝望著易淮明明是一個人卻是兩種不同的反應,覺得有點稀奇,又覺得好像這樣也是沒問題的。
她這個兄長,素來就是在意自己,又沒有那麼在意自己。
本尊身體差,用著本尊身體的自己不在意,但遊戲賬號身體好,看著另一個自己身體差,多半就坐不住了。
再說……
巫沉凝總覺得遊戲賬號這邊把本尊圈在了“自己”的地界裡。
易淮出聲打斷了巫沉凝的思緒:“這種毒下起來有限製嗎?”
巫沉凝搖頭:“大多數蠱毒下起來都是神不知鬼不覺的,尋常人根本無法察覺,但這種毒製作起來極其複雜,而且很容易失敗。”
燕奕歌:“有什麼辦法可以確定嗎?”
巫沉凝想了想:“那得去我師父那兒了,我師父那有一塊‘蟬玉’,據說是可以驗此毒的,但具體是不是真的,因為我和我師父也沒試過,所以不能肯定的說絕對有用。”
巫沉凝雖是天才,但能夠年少成名,也不是自己悶頭摸索出來的。
學醫學毒又不像學劍,隻要足夠天才,還真能摸索出自己的路。醫毒是需要足夠多的基礎知識作為支撐,還需要大量的病例作為參考。
巫沉凝的師父易淮是知道的,隻是沒見過。
那是位隱世的老人,也是她收養了巫沉凝,對於巫沉凝而言,她們不僅有師徒之情,還有養育之恩。
隻是那位老人…反正在遊戲裡,出場就是從巫沉凝的口中出場,沒有玩家瞧見過她的模樣,因為巫沉凝登場時,她已經去世了。
易淮聽巫沉凝說過,她師父以毒為主,而且醉心研究蠱毒。
所以巫沉凝會想到這上麵,並不讓人意外。
易淮想了想,問:“你師父會調製這種蠱毒嗎?”
“這種蠱毒不能說是調製。”巫沉凝嚴謹道:“它屬於需要養的類型,而且我師父不會。我也是在師父留下來的手劄中看見的,雖然師父沒寫出處,但我想,可能來源於我師父從前的門派。”
於是問題又來了。
巫沉凝並不知曉她師父出自何門何派,她問過,她師父並未回答。
燕奕歌知道自己在想什麼,他冷聲:“眼下的重點是要如何醫治。”
易淮從思緒中出來,側首看向他,勾勾唇。在巫沉凝麵前,就完全不需要藏著掖著了,易淮伸手握住燕奕歌的手,身體都傾斜了過去,和他肩臂相抵:“彆板著臉啦,車到山前必有路,就算巫沉凝沒有辦法,我們也可以慢慢找辦法。你看,至少現在可能知道這具身體是怎麼回事了,不就是一個突
破性進展嗎?”
本來要說什麼的巫沉凝默了默,很懂的閉口不言,做一個隻會發亮不會滋滋冒電流聲的燈泡。
燕奕歌垂眼望著易淮,反手將自己的手扣在掌心底下,語意不明:“你也太不在意自己。”
易淮覺得冤枉:“我看我自己挺在意我自己的啊。”
他眨眨眼:“有你這個自己在意自己,那我這個自己就稍微看開點嘛,不然大家一起emo,多難受啊。”
燕奕歌睨他,到底還是沒有說什麼,隻是緊了緊自己的手。
不需要他多言,易淮也明白他的意思。
燕奕歌無論怎麼樣都會治好他的,如果治不好,沒有道理一個人物理意義上死了,物理意義上又還活著。
他們是一個人,當然是同年同月同日生,同年同月同日死。
易淮也沒上演什麼“我死了你也還是要好好活著”的偶像苦情劇,他微微彎眼,在心裡跟燕奕歌說:“當然。”
他雖然性格上是有點問題,但也不至於有問題到叫另一個自己獨自在世上懷揣著悲痛和會令人發瘋的思念活著。
安撫了看著好像隨時要拔劍而起的自己後,易淮再看向巫沉凝,示意她:“你繼續。”
巫沉凝這才能說上話:“如果能夠確定是那種蠱毒的話,我應該能治。”
不打包票,不是古往今來的醫生的通病,隻是巫沉凝確實有些不確定:“我當時在我師父的手劄上也隻看見了一半的解法,我師父並沒有研究完。我要繼續研究,也得要素材。”
燕奕歌又問:“除了身體差,這種蠱毒還有彆的危險嗎?”
他會有如此疑問,不過是因為在《青雲上》裡,是有毒中了不僅折磨人,還有後手。譬如點什麼一個對尋常人沒什麼影響的穴位就會瞬間斃命,而且因為是蠱毒,還有可能就是有子母之分,中子蠱的會聽從母蠱的話,又或是母蠱可以定位到子蠱……
《青雲上》有不少這樣的設定,甚至巫沉凝自己都會養這樣的蠱。
巫沉凝搖了搖頭:“這種蠱毒,就隻是折磨人而已,也容易要了人的命,而且如若沒碰上知道的,到死都不會覺察是種毒。”
她稍頓:“所以師父將此種蠱毒命名‘閻王追命’,意思就是中了這種毒的人,就像是被閻王盯上了,在身後追著索命,稍有不慎,就會被勾到陰曹地府去。”
她說著,又不免感歎:“我還記得師父的手劄上提到過兩個她遇上的中此毒的嬰兒,一個她施針砸了許多藥草,還有不少內力深厚的人幫忙養著,也沒活過一月,另一個幸運些,據師父記載,那會兒她的醫術已有些新的進益,但那個孩子也沒活過三歲,最後死在了鬨冰災的那個冬日。由此可見,你們所說的‘現實世界’,醫術當真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