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因為昨夜下了場大雪,今日雪又停了,所以這個冬至是個晴天。
隻是滿城的冰雪在日光下消融得依舊很慢,空氣中也彌漫著潮濕的冷,如同附著在骨子裡的濕寒。
易淮其實沒起早,但大門響器被叩響的聲音讓燕奕歌睜開了眼。
他望著有點滑落的棉被,小心地抬手將其往上拉了拉,蓋過了易淮的半張臉,也將他耳垂上的牙印給遮掉。
燕奕歌沒去應門,對方也隻敲了兩下便再沒動靜。
至於人是先走了還是在門口候著,燕奕歌不在意。
無論來的是誰他都無所謂對方是不是站在冰天雪地裡凍著等他,反正自己的睡眠重要。
他有些惺忪地再輕吻了下懷裡熟睡的自己,然後繼續閉上眼睡。
又過了一個時辰,都快到午時了,易淮因為在睡夢中想翻身但翻不動,而迷迷糊糊地醒來了。
他習以為常地被悶在自己的懷裡和被子裡睜眼,隻是輕呼出了口氣,不出預料地聽見另一個自己喑啞著嗓音問他:“想吃點什麼?”
易淮思緒還有幾分混沌,沒答話:“……”
燕奕歌也不在意,就低頭用唇摩挲著他的發絲,在他的頭頂落下細細密密的吻,連同著熾熱的呼吸也一塊掠過,掃進易淮的心裡,也像是要滲透進他的骨髓裡。
每天都是這樣。
易淮勾起唇,因為舌根泛起的甜而回了魂,悠悠道:“想吃鹵煮。”
燕奕歌說好,腦子裡已然想到了要去哪兒買。
京城賣鹵煮的店很多,但不是每家店都合自己胃口的。
自己和自己談戀愛、世上多一個自己的好處便是能夠精準地買到自己喜歡吃的那家。
於是等起來後,燕奕歌就飛出去買了鹵煮,至於敲門的事兒,他就跟忘了似的,想都沒有想一下,去讓另一個自己有機會知道有人敲了門。
一直到他們吃過了午飯,易淮休息了會兒,再練了幾次那個刀法,甚至還與自己對練了會兒。
到出門時,要不是因為他們這院子正大門的那條路離風花雪月樓會近些,他們甚至還會錯過。
因為燕奕歌是直接抱著易淮從牆內翻出來的——易淮是能自己翻,但自己翻沒什麼意義。
落地後,易淮與燕奕歌才走幾步,易淮就注意到了立在門口的一封拜帖,旁側還有個機關鎖的小匣子。
易淮稍怔,這才從另一個自己的腦內知道了早上有人來敲過門。
易淮:“……”
不得不說,巫沉凝離開時的擔憂是有道理的。
雖說他自己清楚,如若對方敲得急,燕奕歌不至於真不理會,但彆人不知道。
燕奕歌麵色如常地過去拿了拜帖和匣子,易淮也朝大門口走了兩步。
他解鎖匣子,燕奕歌就展開了拜帖。
那拜帖沒什麼特殊的,非要說有什麼,無非就是上頭
的印鑒和紙張的刻紋是出自風花雪月樓,裡頭的內容也是說風花雪月樓誠邀燕奕歌燕莊主今日申時來參加風花雪月樓的夜宴雲雲。
易淮本以為匣子裡會是什麼風花雪月樓的信物,又或是入場的證明,但沒想到一打開,居然是一支發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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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淮有點莫名其妙:“這是什麼意思?進場憑借一支發簪嗎?風花雪月樓用這個當進場的信物是不是有點太離譜了?”
雖說風花雪月樓也的確是風月場所,但風花雪月樓一直都是賣藝不賣身,甚至以風雅出名,多少“大家”出自風花雪月樓,甚至有官家小姐請過風花雪月樓的小主做老師學舞或是琴。
而且風花雪月樓不止擅長歌舞,就連棋藝也非凡,風花雪月樓好幾個姑娘都是與國手②對弈過的。
像觀紅魚這樣的存在,還贏過國手。
往年風花雪月樓設宴,入場的信物都很是雅致,比如木雕的蓮花;比如蠟做的什麼小擺件,還帶著獨特的清香,可以在開宴後擺在案上或雅間內點燃,等到蠟燭燃儘時,宴會也剛好散場;或是兩麵繡的扇麵,沒有扇柄的那種,可以自行處理收藏……
這簪子雖然好看,上頭的玉蘭花也有些巧妙,呈綻放之勢,栩栩如生,卻也終究是支簪子。
拿這個做入場的信物,多少是缺了風雅,多了分俗氣的。
隻是……
“我也覺得眼熟。”
燕奕歌說。
易淮沒碰這根簪子,他隻端著匣子細細地看了眼:“這顏色也比較獨特,好像是薄柿色……”
話出口後,他終於悟了:“是不是薄柿戴過這個,風花雪月樓想說他們知道薄柿的消息,或是想告訴我薄柿就在風花雪月樓,所以才把這個簪子放進匣子裡的?”
燕奕歌仔細回憶了下:“不記得了。”
他說的是不記得薄柿戴沒戴過了。
易淮覺得很無語:“誰會記得這個啊。”
他說的是實話,這也是為何無論是哪個易淮都沒半點吃醋的意思。
因為他是真不記得薄柿戴沒戴過這個簪子,甚至就連她戴沒戴過簪子都沒有注意。
他是過目不忘,但壓根不會去在意的東西,又怎麼能不忘。
拜帖上說的是申時,現在距離申時不遠了,等他們慢悠悠晃過去時間便差不多。
易淮把匣子蓋上後,就讓燕奕歌拿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