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前雨帶著易淮和燕奕歌往後院走,在回廊轉角時,眼尾的餘光不是沒有瞥到他們交握在一起,甚至是過於親密十指相扣的手,但她麵色始終沒有任何變化,一直將易淮和燕奕歌帶到了一處院樓門前,才停下。
蘇前雨回身衝易淮和燕奕歌作揖:“兩位,觀大家在裡頭,我不便進去。燕莊主是熟路的,恕在下失禮。”
燕奕歌點了下頭,蘇前雨便低著頭退下,等轉過一個轉角時,又挺直了脊背抬起了頭顱。
易淮正準備收回目光了,燕奕歌卻先出手,按在他的腦袋上,把他的目光掰正到自己身上。
易淮也沒脾氣,就是有點好笑地在心裡說:“你明明也在想。”
在想若隻是觀紅魚在裡麵,蘇前雨沒什麼不方便的,畢竟他來風花雪月樓許多次,都是蘇前雨帶他到觀紅魚麵前。
但蘇前雨既然說了不便,那就一定不是敷衍,說明裡麵還有客,且還是觀紅魚不讓蘇前雨見的客人。
易淮揚眉:“猜猜是誰?”
為了搶先,他甚至還沒來得及說賭注,就先在心裡說:“我猜是榮少燁,賭下次我控你身寸。”
燕奕歌:“……”
他輕嗬了聲:“一點選擇權都不給自己?”
燕奕歌邊說邊推開門,就見一片昏暗的正廳,中間還擺放著一座小小的假山,假山旁側還縈繞著小小的溪河,約莫隻有一尺寬。造景雅致又隱隱透著一股說不出的意境。
樓共有三層,每層樓也有走廊,卻沒有樓梯往上,足以見得都是靠輕功上下。
易淮並不認這話:“我給了。”
然後惹得燕奕歌又是一聲哂笑。
他知道自己的意思。
是給了,不過給的不是另一個自己。
易淮見他笑,就撞撞他,扣著他的手還用了點力:“賭不賭?”
他們繞過這個假山繼續往前走,沒有要飛樓上的意思,再推開一扇門估計就能夠看見在大亭子裡擺曲水流觴的觀紅魚,要是有貴客,也能夠看見了。
燕奕歌把手放在第二扇門上,實在是拿自己沒辦法:“賭。”
易淮勾起唇,看著燕奕歌推開了門。
這門後的院落布景較為簡單,真正玄妙的還是地麵。
為曲水流觴挖的溝渠蜿蜒婉轉,好似水墨畫一般,也好似一尾魚在水中搖擺著魚尾留下的痕跡。
而在院落正中央,則立著一座不小的亭子,亭子沒有基台,就是在地麵上立了柱子和雕花的石板圍欄以及蓋,因為裡麵還要走曲水流觴的溝渠,建基台就走不了了。
到這裡的曲水流觴會有些不一樣,有點像陰陽太極圖.
亭子內跪坐著兩個人,一個是觀紅魚。
她常年著一身紅底金邊繡金色魚鱗紋的衣裙,動起來時像是尾將要化龍的紅魚,漂亮得很,但她眼上也總是覆著一條黑色的綢帶,將她的眼睛擋得嚴實。
世人
隻知觀紅魚觀大家當年一舞動天下、一杖定風雲,卻不知她自小便雙目失明,哪怕閉著眼睛,也依舊不能長久見光,所以隻能靠黑綢蒙著。
而坐在她對麵的男子,外頭套著黑色帶絨邊的長襖,裡頭也是一件黑色的中衣,但隨著動作能夠隱隱看見一點亮金色的雲紋,且像是麒麟身邊的雲紋。
金麒麟,隻有皇子才能用。
但易淮與燕奕歌同時掃了眼立在亭外低著眉眼垂著頭,看著約莫知命之年的男人,在走到一半時,便默契地同時微微作揖:“公子。”
這可不是什麼皇子,而是當今皇帝,榮少燁。
亭內的榮少燁朝他們看過來,示意:“不用這麼客氣,就當我是尋常江湖人就好。”
他笑:“再說你們這禮行得也多少有些敷衍……對你們來說,是不習慣吧。”
易淮悠悠應聲:“確實。”
他走到背對著大門的那個蒲團前,暫時沒坐。
因為燕奕歌去拿了放到對麵的蒲團過來疊加到上麵,這才讓易淮盤膝坐下。
“不好意思。”見聽見了動靜的觀紅魚微微側首,易淮道:“我原本這具身體有些嬌弱。”
榮少燁聞言,喊了聲:“老趙。”
趙德順立馬回身拱手,榮少燁:“再去拿個蒲團來。”
他看了易淮一眼:“再端個炭盆。”
“炭盆就不必了。”
燕奕歌不卑不亢道:“我受不了炭火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