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觀紅魚此言,易淮隻是哦了聲,沒有太大的反應。
觀紅魚稍頓:“…易公子連這也猜出來了?”
“你從不說你年紀,這風花雪月樓上下都無人知你歲數,這麼多年了,你的麵容沒有任何變化,你修的所謂的‘心眼’又是個很玄妙的說法。”
易淮懶懶:“其實以前,也就是在我還認為這裡隻是一個遊戲世界時,就有想過這個問題。不過那時候我隻是在想是不是遊戲製作組埋下的伏筆,等公測版時會出現什麼武極巔峰便成仙這樣的劇情。”
觀紅魚不太聽得懂他這段話,但又能意會到意思:“所以你才不會意外。”
易淮笑了下,漫不經心道:“說實話,其實我也猜到了你練的不是純粹的武功,內力也和尋常江湖人不同吧?”
——他這裡說的不同,不是指功法的玄妙,而是真要論起來可能不能歸於內力。
觀紅魚微點了下頭,卻又搖了搖頭:“易公子,我所知其實並不比你所猜多多少。我知道的都是師父與我說的…有些話我與師父發過誓,絕不會外傳,所以抱歉。”
她不能告訴易淮她所知道的,但其實她說不說,也都無所謂了。
易淮猜到了太多。
“易公子真想了解這些,恐怕要去問機關道他們了。”
風花雪月樓是榮氏開國後才建立的,至今不過兩百年的曆史,比起機關道和劍閣,尤其是天山,真的算是“年輕”。
易淮嗯了聲,燕奕歌淡淡:“反正總要去機關道走一趟的。”
他說著,和自已同時站起了身。易淮道:“行了,也沒什麼彆的事了,薄柿我就帶走了。”
他看向觀紅魚,鄭重道謝:“此事多謝了。”
觀紅魚也慢慢起身:“易公子客氣。”
她稍頓,語氣難得柔和:“怎麼說我們也是朋友,朋友有難,以我的處境不說兩肋插刀,在力所能及的情況下幫一下,還是可以的。”
其實無論是易淮還是觀紅魚,從未提過朋友一字,隻是彆人提起時並不反駁。
但現在觀紅魚這麼強調一句,易淮也能夠明白她的意思。
如今不管是江湖還是廟堂都有幾分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江湖跟廟堂更是融在了一塊兒,誰也不知道明日會發生什麼,各方站隊,不是兩軍對壘,一盤棋局上,出現了太多勢力。
觀紅魚想告訴易淮,隻要易淮不是讓她做背叛榮姓皇帝的事,幫的忙不是有損皇家利益,那麼她就會出手。
易淮勾勾唇,燕奕歌提前一步道謝:“多謝。”
他是天下第一,可淮水山莊如今覆滅——就算沒有覆滅,淮水山莊裡的那夥人,本來就武功平平,不像風花雪月樓的女子是一支隱藏的娘子軍;不似杏林館那般因為醫者身份又醫毒雙修,總會遭人忌憚……易淮總歸是需要借助他們的力量的。
這並沒有什麼,就像觀紅魚他們需要借助易淮天下第一的實力一
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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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頭的宴會早已開始,薄柿被風花雪月樓的姑娘帶去換了身冬裙,再重新梳妝打扮了一番,戴上了一張遮住全臉的銀箔麵具,才再出現在易淮麵前。
易淮和燕奕歌到了風花雪月樓給他們安排的席位。
既是看歌舞,自然都在大廳中,不過他的位置設立在旁側,周遭都有屏風擋著,麵前還有一層薄若蟬翼的簾子,不會遮擋他的視線,但離遠了彆人隻能看見一點輪廓,看不到什麼詳細。
這就是風花雪月樓的“雅座”。
他們進入時,還並不是從簾子那邊進入,而是後頭的牆壁有一扇小門,這樣旁人隻知有人進來了,連是誰都要猜。
薄柿也是從那道門裡進來的,她進來後,就悄無聲息地跪坐在門口的蒲團上,沒有打擾自己靠在一塊兒的兩個主子。
燕奕歌在心裡與易淮說哪哪都是誰。
這樣的雅座不止一個,想要看表演,在一樓的雅間肯定是不怎麼看得見的,得到樓下來。
“……葉斕來了,但千相不在。”
聽到自己這麼說,易淮稍頓,多少有點意外了:“千相不在?”
千相本名不叫千相,但叫什麼易淮也不知道。他自稱千相,是高手榜第三十五名,他武功在易淮看來其實不算好,但他有一手超絕的易容術,易淮之前也被他騙過兩次,不過在被騙了那兩次後,易淮就再也沒被騙過了。
他武功精進了,分辨得出來千相這個人了。
千相和葉斕的關係很好,一開始易淮還懷疑過這倆是不是有點什麼,後來在內測版時摻和了千相的事,才知道他們是親兄弟。
也許是因為同父異母,長得是真一點都不像。
千相本尊生得尋常,是丟人群裡都認不出來的大眾臉,但葉斕卻生得俊朗,的確有自戀的資本。
千相和葉斕經常一塊兒活動,易淮很少有說看見葉斕好幾次都沒見著千相的情況。
而且在江武時問到葉斕千相,葉斕的反應其實也是有點奇怪的。
他若有所思,就聽自己也是在心裡說:“葉斕這人我雖說不上了解,但仔細想想他也並非那種會依附朝局或是向他人俯首稱臣的性格。”
葉斕骨子裡全是隨性灑脫,當年外姓王灝王花重金想請他做門客,無論是砸錢還是禮待,葉斕都無動於衷,還說出了“我一介白衣,跨不動高門門檻”這樣的話。
可現在……他顯然在為誰辦事。
京中有人想要燕奕歌死,譬如麵具人背後之人;有人想讓燕奕歌活,譬如觀紅魚和榮少燁;還有人想要見他,譬如葉斕背後的人。
但這個人,是誰呢?
他是怎麼驅動葉斕的?
易淮想到了熟山夏明停。
身不由己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