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隔壁,榮少燁入座後,趙德順立在旁側,另一名男子也是在榮少燁輕聲開口示意後,才坐下。
在外,榮少燁並不稱他為國師,而是喚作“先生”。
國師的穿著打扮與龕朝人並無什麼不同,不過也看得出他並不懼寒。
在京城這寒冬臘月冷得直叫人打顫的天,都還穿著秋衫,也不需要任何取暖的器物。
甚至跪坐下時,他還將身側的炭盆往榮少燁跟前再推了推。
他長相也很尋常,說不出俊俏也不至於醜陋,就是眉眼間有幾分壓人的氣勢,加上身軀有點高大,像個不苟言笑的將士,不像什麼神秘的國師。
他對榮少燁也十分尊敬,完全就是把他奉為國主的態度,沒有絲毫怠慢。
榮少燁偏頭輕輕問他覺得風花雪月樓的歌舞如何時,他也低著頭恭敬地答:“屬下沒太注意。”
榮少燁遺憾:“本來還想問問和你們那地方的比起來如何呢。”
國師沒有半點波動:“島上是清修,不會有這些輕歌曼舞。”
“那日子豈不是會很無趣?”
“修煉本就是一件枯燥的事,隻有耐得住寂寞的人才能得道。”
榮少燁聞言,略有詫異地看了他一眼:“那先生你這是?”
國師也不避諱惱怒,平靜麵對:“屬下心性不夠,貪圖人間富貴尊榮,自是比不得。”
榮少燁其實一直挺佩服他的。
和大多要做高官但自詡清高的人不同,這位國師從見到他的第一麵起,就說自己想要國師之位——前朝雖然沒有國師,但龕朝開朝時的確設立過國師之位,再往前追溯的舊朝也不是沒有偶爾冒出過一兩個國師。
國師的位置也很明確,就是入內閣,比內閣首輔還要高一級,看似沒有什麼明確的實權,但絕對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即便是太子見了國師,也得客客氣氣地作半揖禮道一聲國師。
甚至對於口腹之欲和金銀財寶的喜好,還有權力,他都毫不避諱,那份野心,龐大卻也直白。
榮少燁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該高興一下至少這位國師對美色並沒有想法。
想到這兒L,他又裝作不太正經的模樣,偏了身子去問國師:“先生你圖人間富貴繁榮,就不圖點男歡女愛嗎?”
在不遠處候著的趙德順:“……”
榮少燁在這方麵向來是直接的。
他不算是個專情的人,還沒當上皇帝時,就被民間稱作風流王爺,府內正妃一位,側妃兩位,還有些侍妾…不然也不會出現他皇兄榮少煜一個孩子都沒留下,他膝下卻有四個兒L子和一個女兒L,要不是二子早夭,就是五個兒L子。
不過當了皇帝後,榮少燁在後宮真的就是躺下睡個覺了,甚至大多時候都是歇在禦書房的。
他是風流,喜歡美人,卻也並非昏君。
就像風花雪月樓裡姑娘哪個不是國色天香,□□少燁從來沒有用皇權
強壓過風花雪月樓。
他在政事上或許少些天賦,但在其他事上又總有著一些令人意外的智慧和頭腦。
國師也頓了下,他難得地沉默了會兒L,才開口:“…公子,我雖心性不夠,但這最起碼的色丨欲還是能夠控製的。”
榮少燁噢了聲,還是那副好似沒什麼心眼子的模樣:“那國師你還是有過人之處的。”
他笑著道:“我這一生沒法拒絕的就是美人兒L。”
話是這般說,榮少燁心裡卻是想的蓬萊原來禁止這些欲丨望啊。
色丨欲被放在了最底層嗎?
嘖。
那這島上的恐怕都是一群不解風情的糟老頭子了。
風花雪月樓這場宴會是來了好些大人物,比如……
“公子。”
國師耳朵微動,低聲道:“您的第四位兒L子也來了。”
榮少燁又噢了聲,這回語調是上揚的:“老四也來啦?”
他摸著炭盆的邊沿,笑吟吟地:“說來還真是有點不好意思,這孩子真是繼承了我太多東西。就風流、愛美人兒L這點也是一樣的。”
國師:“小公子賦閒已久。”
“他和老五是我最疼愛的兒L子。”榮少燁慢悠悠道:“他身體從小就不知為何要差些,我就總是更心疼些。要他出去,山窮水儘②的,我也惦記;要他就在京中辦事吧,這朝堂上暗箭冷刀子太多,我畢竟先是皇帝,才是他的父親,偏頗於他也不好……”
他歎氣,好像真的很信任國師似的,話趕話聊到了,便乾脆問國師:“先生覺得該如何是好?”
國師淡淡:“那要看公子究竟打算如何立儲了。”
自古以來,談及立儲,都好似一個不能隨意聊的話題,無論是誰主動提及,總會叫皇帝眼神瞬間淩厲。
但榮少燁隻是深深歎了口氣:“我看誰都好。”
他這幾個兒L子,確實各有各的本事。
老大是嫡長子,皇後所出,榮少燁看他總有點看睿王和他兄長當年的感覺,君子六藝學得很好,在朝堂政事也有天賦,甚至軍事上都有不淺的見解,似乎是一個完美的繼承人。
自他上位起,朝中催促立儲的折子就明著暗著不少,真正清廉的官,都希望老大當皇太子。
榮少燁其實也有點意屬他,但又有幾分後怕的搖擺。
他怕……他的大兒L子會步他兄長後塵。
他們性格上太像了。
誰讓他大兒L子是跟在他兄長身邊長大的。
他二兒L子遭遇瘟疫早夭就不說了,三子在外駐守邊城,不說軍功赫赫,但也正是因為他,吉真再如何躁動不安,也不敢再過多騷擾,至多就是有些衝突。
四子雖無官職,未封王,但他是榮少燁最寵愛的一個,本事也不小。
五子則是文采和武學都很出挑,隻是心計有點多,不過榮少燁挺喜歡他的性格,不是演的話,他平時說話都是直來直往的,對
於榮少燁來說,相處起來反而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