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報恩(1 / 2)

齊景軒愣在原地半天,不知該如何解釋,隻能支支吾吾道:“我……我瞎猜的。”

可這樣的話怎麼能糊弄的過去?

那青衣男子身上沒有弓箭,隻有一把菜刀,他就算看他行為不軌能猜出他是刺客,又怎能猜出他會射箭,還知道他箭術極好百發百中?

沈嫣跟那男子也不熟,不過是曾偶然在他身側看到過弓箭,這才猜測他應是會射箭的,但也隻是猜測他會,並不知他箭術如何。

齊景軒跟他素不相識,又怎會知道這些?

沈嫣看了齊景軒半晌,腦海中諸多念頭閃過,其中她覺得最不可置信的眼下看著卻是最有可能的……

但不管她的猜測是否為真,都不宜在這裡宣之於口,便隻能將這些念頭暫且壓下,收回視線道:“先回去再說吧。”

齊景軒不敢跟她對視,諾諾應了一聲,跟在她身後上了車。

………………

齊景軒這邊絞儘腦汁思索著待會應該怎麼跟沈嫣解釋時,晏涼河邊的畫舫上也並不平靜,眾人的臉色都不大好看。

按照慣例,龍舟賽結束後大家會在船上宴飲一番,宴席散便該回宮的回宮,該回府的回府。

可就在畫舫靠岸,眾人準備離船時,五公主卻說身邊的一個宮女不見了。

五公主性格怯懦,起初發現身旁宮女不見時也不敢大肆聲張,隻派了人偷偷去尋,後來遍尋不到,便有些急了,去找了三公主幫忙。

三公主卻是不以為意,說她性子軟,對身邊下人管束不嚴,那些伺候她的宮人素來懶怠,八成是趁著今日人多無人注意,偷偷溜去躲懶了。

五公主卻說不會,那消失的宮女是素蘭,是她身邊最忠心的人,誰都有可能溜去躲懶,唯獨素蘭不會。

但三公主哪裡會當回事,隻道待會要回宮時素蘭自然就出來了,之後便去與諸世家貴女說笑賞景了。

五公主無法,又不敢尋其他人幫忙,隻能讓自己身邊的另一個宮女繼續去找,卻始終一無所獲。

眼見著宴席將散,眾人就要回宮,素蘭還未現身,她這才不得不對太子說了。

太子也是知道五公主的性子的,是以起先也沒太當回事,隻當是宮人一時躲懶,在哪處多飲了幾杯醉倒了,便命人去尋。

誰知這一尋,卻在一間船艙內尋到了一具屍體。

那屍體仰麵躺在床上,衣衫大敞,裸露的皮膚上痕跡斑斑,淩亂的被褥上也有斑斑點點的汙濁印記,一看就知道這裡曾發生過什麼。

一場與民同樂的盛會竟出了命案,太子當即麵色一沉,厲聲道:“查!”

隨行的宮人侍衛登時散開,有些去查問畫舫上的船工等人,有些則去到諸位皇子公主和各位高官及其家眷門身邊,讓大家不要慌張,待事情查明自能離去。

眾人看著那些宮人,知道這既是安撫,也是看管,一時無人多說什麼,隻是原本的好心情都散去了,隻覺晦氣。

安王聽說出了人命也是一驚,掩下心中驚駭,趁身側無外人時低聲喝問隨行的下人:“怎麼回事?”

不是說隻要做做樣子就好嗎?怎麼就鬨出了人命?

他與齊景軒不對付,今日又拌了幾句嘴,上船後心裡就一直壓著股火無處發泄。

龍舟賽即將開始時,他見齊景軒沒現身,知道他定然是又去躲清閒了,便想了個主意要壞他名聲。

這小子先前在成安侯府酒後失德,壞了沈小姐的清白,偏還做出一副癡情樣子,不僅求了父皇賜婚讓他跟沈小姐訂了親,連在民間的聲望也有所好轉,硬是把一樁壞事變成了好事。

既然如此,那他就讓人裝作齊景軒的樣子去欺辱一宮女,屆時事情傳揚出去,看他這好名聲還如何能保得住?

他不是癡情嗎?他不是對沈小姐一心一意嗎?待事情鬨開了,他要如何解釋?

安王想得很簡單,這件事原本也的確不難,正好今日他跟齊景軒穿了一樣的衣裳,隻需讓人尋一不起眼的宮女,從身後打暈了帶進船艙,假意羞辱一番,然後那人在穿著這身繡青竹的衣裳從房中出來,故作不經意地被人看到個背影就行。

屆時他這個六皇子一直在人前轉悠,且早就換過衣裳,那被撞見的人自然不會是他,隻能是齊景軒。

剛才眼見都要下船了,事情還沒有捅出來,安王還以為是那宮女膽小,忍下了沒敢發作,心下正覺不甘,就聽五公主和太子說她的一名宮女找不到了。

安王轉瞬又高興起來,以為今日這一出沒有白費,誰知片刻後,卻聽說那宮女死了。

安王身邊的內侍也是嚇了一跳,不知事情為何會變成這樣,忙尋了個由頭悄悄退下,去問那辦事的人。

不多時,內侍回到了安王身邊,麵上神色看似與平日無異,額頭的冷汗卻透出了心中的慌張。

他在安王身邊耳語了幾句,安王聽後暗暗咬牙:“成事不足敗事餘的東西!⑻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說完又叮囑這內侍:“讓他管好自己的嘴,有人問起,就說從未見那宮女,更沒有接觸過!聽到沒?”

內侍連聲應諾,又聽安王道:“那身衣裳也收好了,彆叫人查出什麼。”

他是要誣陷齊景軒的,不能反將臟水引到自己身上,自然也就不能讓人知道自己的衣裳曾消失過一段時間。

內侍哪敢不應,正要點頭,想起什麼,不禁麵色發苦。

“可是王爺,平郡王他……他不在船上啊。”

剛才清點人數準備下船時,眾人發現消失不見的除了那宮女,還有平郡王及其身邊下人。

因此船上現在不少人都猜測那宮女就是被平郡王害了的,而平郡王將人淩辱至死後怕被發現,慌亂之下就帶人逃了。

事情若真是這樣就好了,但安王和他身邊的人比誰都清楚,這事與平郡王根本無關。

“他不在又如何?”

安王咬牙道。

“那不正好說明他做賊心虛嗎?”

“隻要沒人能證明他在那宮女出事前就下了船,他就還是最有嫌疑的人。”

“隻管讓咱們的人管好嘴,不該說的彆亂說!”

他現在隻能賭一把,賭齊景軒是在龍舟賽快開始時才下船的。

這樣即便有人能給他作證,也無法證明他和這宮女的死無關。

至於他身邊那些隨行下人的供詞……既然是他自己人說的話,那自然是不可信的。

內侍不敢反駁,隻得躬身應了,自去叮囑了。

約莫兩刻鐘後,散出去的宮人侍衛大部分都回到了太子身邊,稟名並未查到什麼可疑之人,也沒人說曾見到素蘭和誰一起出現在那個房間附近。

太子雖早料到這個結果,但還是皺了皺眉。

今日畫舫上的人不是皇親國戚就是世家勳貴,派出去的人最多也就能查問一下他們身邊的下人,不可能問到那些主子們身上去,不然還不鬨翻了天?

可是敢在這樣的日子這場的場合做出這種事的,必不會是什麼下人或者船工。

既然不能詢問那些主子,自然也就很難在短時間內查出什麼。查不出來,也就不可能把這些人一直關在船上不放。

太子無法,隻能叫來大理寺的人,讓他們去查,其餘人則先行散去了。

………………

馬車一路平緩的行駛著,穿過熙熙攘攘的街道,最終駛入了平郡王府。

沈嫣尚未與齊景軒成親,按理說不該這時單獨前來,可此時她卻也顧不得這許多了。

兩人才進入正院,她就要屏退一眾隨行之人,說是要單獨與那青衣男子說話。

齊景軒哪裡肯,急道:“阿慈,這人是個刺客!你就算與他相識,也不能這樣放鬆警惕啊!”

沈嫣卻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道:“你也來。”

“啊?”

齊景軒還沒回過神,就被她拉著往屋裡走去。

阿圓見狀上前阻攔,道:“沈小姐,不可。”

雖然還不知道這啞巴到底是不是刺客,但畢竟是個出門隨身攜帶菜刀的人,而且一看就會武,怎能讓王爺和沈小姐與他獨處?

沈嫣看了看阿圓和院中虎視眈眈不肯離去的一眾下人,眉頭微蹙,隻得貼到齊景軒身側,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

齊景軒聽著身旁壓的極低的耳語,先是皺了皺眉,繼而猛地回頭,不可置信地看著沈嫣:“你……你也……”

“王爺,進去說吧。”

沈嫣低聲道。

齊景軒心頭巨震,仍舊有些雲裡霧裡,隻覺得不可思議。

可想了想自己,似乎又沒有什麼可不可思議的。

他看看那被捆得結結實實的啞巴,又看看沈嫣,猶豫半晌後終是對阿圓道:“你將他……將他捆緊些帶進屋,我跟沈小姐要單獨與他說話。”

阿圓哪裡肯同意,起初說什麼也不答應。

但齊景軒到底是主子,在他一再堅持之下

,阿圓最終隻得讓人拿了副鐐銬來,將那啞巴手腳都銬住。

那鐐銬上帶著長長的鎖鏈,鎖鏈從房中穿窗而出,栓在院中一株大樹上,保證讓這啞巴無法靠近齊景軒與沈嫣。

一旦他有所掙紮,鎖鏈發出異動,阿圓他們在院中便能將其往後拖拽,並第一時間衝入房中,確保兩人的安全。

再三確認過沒什麼危險之後,阿圓這才表示兩人可以進屋了。

齊景軒點了點頭,戰戰兢兢地帶著沈嫣進了屋,讓阿圓他們守在門外,不許人靠近偷聽。

………………

房中,沈嫣坐在桌邊看著那啞巴,半晌沒出聲。

她有很多話想說想問,但話要出口時又萬分緊張,不知該從何問起,又怕得到的結果和自己所想的不同。

放在膝頭的手緊張地握在一起,好半晌她才深吸了一口氣,下定決心般開口。

“你是為我來京城的?”

男子點頭,目光單純誠摯。

這一點頭基本就已經確定了沈嫣心中的想法,但那實在是有些匪夷所思,為了不鬨出什麼誤會,她再次確認:“你認識我?”

男子再次點頭。

“可我們現在不應該認識,你……你明白我在說什麼吧?”

男子依舊點頭,不僅如此,他還伸手比了個十,又比了個二。

“十月初二……”

沈嫣看著他的手勢,喃喃出聲。

男子眸光一亮,又開始比劃之前他在街上做過的那幾個動作。

房子,歪倒,指指沈嫣,又指指他自己。

這次他又增加了一些細節,兩手抬起在空中來回掃過,口中發出含糊不清的聲音。

他是個啞巴,不會說話,好在呼吸還是能夠的,口中發出一陣模糊氣音。

齊景軒一點都看不明白,忍不住扯了扯沈嫣的衣袖,問:“他在說什麼啊?”

他很想直接問沈嫣剛才在他耳邊說的那些話是什麼意思,但沈嫣顯然想先從這啞巴身上知道些什麼,他便沒有插嘴。

沈嫣的目光一直盯著那啞巴,此時她的目光卻有些放空,似乎透過他重新回到了那個“夢”中。

“大雪……狂風……”

她喃喃道。

營州每年的冬天都來的很早,夢裡的那個冬天更是才進十月便落了雪,且一來便是一場狂風暴雪。

她替母親去周家送做好的冬襖,回來時看到路邊一個棚屋被大風吹倒,倒下的木梁砸中了住在裡麵的人。

那人頭上往外滲著血,一動不動,生死不知。

她忙上去試了試那人的鼻息,見他還活著,隻是昏迷,便想尋人幫忙將他抬去醫館。

可這樣的天氣,能回家的早已經回家了,這條街又偏僻得很,半晌也尋不到一個人。

這樣拖著隻能眼看著人被活活凍死或流血而死,沈嫣無法,隻得自己費力地把木梁搬開,將人拖了出來。

好在那

棚屋簡陋,用料並不實在,不然隻憑她一人,怕是無論如何也難以將人救出的。

她一路把人背到醫館,醫館的大夫說還好送去的及時,不然這樣的傷勢,還躺在雪地裡,要不了多久就會沒命。

那時沈嫣還慶幸,自己正好路過,發現的及時,把人救回來了。

但後來她才回到家,整個甘寧城就發生了地動,她爹娘在她眼前被壓在了倒塌的房梁下,四周其他屋舍也沒有幾間完好,到處都是驚呼聲,哭喊聲……

那些畫麵一一浮現在眼前,沈嫣眼圈泛紅,隻覺胸口窒悶,難以呼吸。

“那一切……都是真的,不是做夢?”

啞巴愣了愣才明白她在說什麼,猶豫著點了點頭。

應該是真的,如果不是真的,他和這位沈小姐怎麼會都記得此事?總不可能兩個原本不相乾的人還能做完全一樣的夢吧?

沈嫣閉了閉眼,一滴淚從眼角滑落,下意識抬手捂住胸口。

痛,好痛……

她剛從成安侯府醒來時也曾心痛如絞,正是因此那時才想要尋死,以免讓爹娘走上老路。

但後來發生的許多事都和夢中全然不同,她便以為那隻是個“夢”而已,或是老天垂憐,給了她什麼預警,讓她可以規避未來可能發生的一些禍事?

可如今,她卻得知那並非一場夢……

所有一切都是真實的,是實實在在發生過的。

他們一家曾敗走京城,回到營州,並最終死於那場天災之中。

那風雪仿佛穿過交錯的時空又打在她身上,她眼前到處都是血,漸漸擴散開,永無止境地漫延,仿佛會將整片大地都染紅……

那是她爹娘和她未出世的弟弟妹妹的血。

她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他們的血浸染到磚瓦泥土中,卻無論如何也無法將他們從斷壁殘垣中挖出來。

那種絕望攫住了沈嫣的心神,讓她久久難以從這苦痛中掙脫。

啞巴見她忽而落淚,慌忙站起身,不知如何是好。

齊景軒本也十分著急,但見這男子忽然站了起來,嚇了一跳,立刻張開雙臂擋在沈嫣麵前:“你你你……你要乾什麼?”

啞巴察覺束縛著自己的鎖鏈有所收緊,又見齊景軒神情緊張,忙退回原處,指了指沈嫣,又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示意他沈小姐哭了。

齊景軒瞪他一眼:“我又沒瞎!”

說完見他沒什麼傷人的意圖,那鎖鏈也束縛著他讓他無法靠近,這才轉身看向沈嫣,柔聲道:“阿慈,你怎麼了?你們剛才在說什麼啊?什麼狂風,什麼大雪?這才五月,哪來的雪啊?”

沈嫣沒有接話,隻是眼淚流得更凶了。

齊景軒不知所措,伸手去擦她的眼角,那淚卻怎麼也擦不完似的,不停地從她眼中滾落。

齊景軒實在是不知道該如何哄人,想來想去,隻能像自己小時候母親哄他那般,將人輕輕攬進懷裡,一邊輕撫她的肩背一邊溫聲道:“不哭了

,不哭了啊。”

站在原地的啞巴有些尷尬,摸了摸鼻子,視線一會飄向彆處,一會又忍不住挪回到兩人身上。

這般來來回回偷偷摸摸看了也不知多久,沈嫣的哭聲才漸漸停止。

他忙又將視線挪開,假裝自己方才並沒有盯著兩人,而是在好奇打量著屋中陳設。

沈嫣也知道自己失態了,用帕子擦了擦臉上的淚痕,對齊景軒啞聲道:“我沒事了。”

齊景軒哦了一聲,坐回她身邊,道:“你若是難過,那……咱們改天再說也行。”

雖然他不知道沈嫣為什麼難過,但看她哭得這麼厲害,必然是想到了什麼極其傷心的事。

既是如此,那……那方才她說的事放放也行。

總歸這啞巴現下被抓住了,也沒法再拿箭來射他,他暫且可以安心了。

沈嫣卻搖了搖頭,吸了吸鼻子,對那正假意打量四周的啞巴說道:“後來呢?發生了什麼?是不是我也死了,你活了下來,打聽到我的事,然後……然後不知怎麼回到了早些時候,就趕來京城想看看能不能幫我?”

啞巴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見沈嫣不解,便又做了個歪倒的姿勢。

沈嫣想了半晌才道:“你……你那時沒能活下來?”

啞巴點頭,表示她說的對。

沈嫣聽了卻眉頭緊皺,道:“可你若也在那場地動中死了,那我不就等於沒能救你?”

啞巴聞言趕忙搖頭,伸手接連比劃了好幾個手勢,神情很是鄭重。

救了就是救了,哪怕隻多活半刻,她也是救了他。

救命之恩,就當結草銜環以報。

可惜這一串手勢太複雜,沈嫣根本看不懂。

齊景軒這會完全聽蒙了,忍不住插嘴道:“阿慈,你們在說什麼啊?什麼死不死的?你……你怎麼會死呢?”

阿慈怎麼能死呢?阿慈若是死了,他又該怎麼辦?

沈嫣這才看向齊景軒,道:“我剛才不是問你,你是不是做過一個夢嗎?”

“夢裡咱們兩個也都在成安侯府的春宴上被人陷害,陷害咱們的人還讓書院的學生和禁軍起了衝突,撞死在了禁軍的刀上。”

她將前世發生的種種都跟齊景軒說了,末了才道:“這次在侯府醒來,王爺一力承擔了所有惡名,許多事都和那時不一樣了,我便以為……便以為那隻是夢,直到……”

她說著看向那被鐐銬銬著的啞巴,聲音有些發顫:“直到看見了他。”

這啞巴是她在營州時救的,彼時兩人隻是生活在同一座小城中而已,偶爾在街頭遇到,連點頭之交都算不上,唯一的交集便是那次風雪中她偶然路過,救了他一次。

把人送去醫館的時候,這男子曾短暫的清醒片刻,想來就是那時看到了她,知道是她救了他。

“我之所以問王爺是如何知道他會射箭的,就是因為我救他時曾在那倒塌的棚屋裡看見過一把弓,猜測他該是會射箭的。”

但齊景軒身在京城,與這啞巴素不相識⑶_[]⑶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又怎麼會知道這點呢?

不僅如此,他還知道他箭術極好,百發百中。

除非齊景軒曾見過他,甚至見識過他的箭術,不然不可能知道這些。

齊景軒聽了沈嫣的話,許久方才回神,許多原本有些不解的事情也很快想通了。

“所以……所以他不是什麼刺客,他是你的同鄉。”

“你對他有救命之恩,他重生之後便來了京城想要報恩……”

而等他來了京城若發現沈嫣已經死了,且京城中所有人都說沈嫣是被他齊景軒逼死的,那……

齊景軒心頭一陣惡寒,身子一軟,順著床沿滑到了腳踏上,癱坐在了沈嫣腳邊。

沈嫣麵露不解:“王爺,你怎麼了?”

齊景軒半晌無言,眼中卻是漸漸泛起淚光,繼而豆大的淚珠滾滾而落,一把抱住沈嫣的腿,哭得比剛才的她還慘。

“我冤,我冤哪!”

他哭喊道。

沈嫣不明所以,想將自己的腿抽出來又掙不開,隻能一邊給他擦淚一邊問道:“王爺你……你是不是……跟我們的經曆不同?”

按照她和啞巴的經曆,現在的齊景軒無論如何也不該認識啞巴才對,因為前世這會,啞巴根本就沒來京城呢。

可齊景軒卻認得他,那就是說他們曾經碰過麵。

可是看啞巴的樣子,分明對齊景軒沒什麼印象,不然他不會到現在都沒提。

齊景軒顫顫地抬起一隻手,比了個八,哽咽道:“八次……八次……他殺了我整整八次!”

沈嫣和啞巴均是一怔,麵麵相覷,不知道他在說什麼。

齊景軒哭道:“我已經不是重活第一回了,同樣的事我經曆了八回了!”

他說著又顫顫地指向那啞巴:“就是他,每次都是他!追著我殺!殺了我八回!把我射成個篩子!”

“我的腦袋,我的眼睛,我的脖子,我的胳膊我的腿,還有我的蛋……”

他哭得越來越慘,泣不成聲。

“我究竟做錯了什麼?我也是被害了啊,殺我一次還不夠嗎?為什麼要殺我八次?”

“我都帶上護心鏡了,我都穿上盔甲了,我連替身都用上了,他還是能認出我!”

“多大的仇多大的怨哪,追到山裡要殺我,追到封地也要殺我,拚著自己死也要把我殺了才行!”

“我也是被害了啊,我也是被害了啊……”

他哭的實在慘,一時連外麵的阿圓都驚動了,忍不住上前敲門,問:“王爺,您怎麼了?用不用……”

“滾!”

齊景軒對著門外怒吼,吼完又抱著沈嫣的腿繼續哭:“阿慈,我好慘,我真的好慘……”

沈嫣和啞巴一時都被他哭蒙了,心中思緒萬千,隻覺不可思議。

啞巴不會說話,縱然心中諸多想法也開不了口。

好在沈嫣會說話,問出了他也

想問的問題:“王爺,你是說……同樣的事,你已經經曆了八次,還次次都……”

她說到這忍不住停了下來,看向那啞巴,實在難以置信。

說起來她跟這人實在沒什麼交情,若非這人額頭有一片青黑印記,又是個啞巴,城中總有些頑童喜歡追著他嬉笑打鬨,她怕是對他都難有什麼印象。

這人若是沒能在那場地動中活下來,那她所謂的救命之恩也不過是讓他多活了那麼一時半刻而已。

為了這些許的恩情,他便一次次地尋來京城找齊景軒報仇嗎?

啞巴見沈嫣看向自己,聳了聳肩,表示自己什麼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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