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私下議論起此事時小聲說道。
“人家好好地辦一場宴席,結果兩個外人在他們府上鬨出這種事來,連累的他們也被陛下問責。”
雖然那日同居一室的是晉王和沈嫣,看似不關成安侯府什麼事,但事情既然發生在他們府上,那他們無論如何也逃脫不了一個禦下不嚴的罪名。
“要我說也不算很冤枉,”有人反駁道,“既然宴請賓客,還請了晉王這樣的人,那就該提前跟家裡下人打好招呼,都仔細著點彆出差錯。”
“兩個大活人在他們眼皮子底下鑽進一個被窩……屋子裡了,他們府上的下人乾嗎去了?長那兩隻眼睛是擺設嗎?”
諸如此類的議論到處都是,沈嫣即便不出家門也知道外麵是個什麼情形。
蘇氏推開門時見她枯坐在窗邊一動不動,頓覺心痛,輕喚了一聲:“阿慈。”
沈嫣回頭,見來人是她,壓下心中憂慮,換上一副笑臉道:“娘,你怎麼起來了?大夫不是讓你臥床修養不要亂動嗎?”
那日從成安侯府回來蘇氏就覺得身子不適,原以為是因沈嫣與晉王的事急火攻心,誰知大夫看過後卻說她有孕了。
蘇氏自幼身子便不大好,生沈嫣時幾乎去了半條命,大夫那時便說她此生怕是都不會再有彆的孩子了。
沈鳴山與蘇氏琴瑟和鳴,對此並不在意,一家三口就這麼和和睦睦地過了十幾年。
不知是不是因為這些年來日子過得不錯,心境開朗了,身子骨也比以前好些了的緣故,時隔十幾年,蘇氏竟然又有了身孕。
按理說這是個好消息,可因成安侯府發生的那件事,家裡此刻半點喜氣也無。
蘇氏走到女兒身邊,牽著她的手道:“娘沒事,你……你彆憂心,娘知道你不會做那種事的,你爹也知道。他已經去找陛下了,陛下肯定會把事情查清楚,還你一個清白的。”
沈嫣微微頷首,應了一聲:“嗯,我知道,娘你彆操心了,快回屋歇著吧。大夫說你動了胎氣,要多多休息。”
蘇氏卻拉著她不肯走,眼底滿是憂色,還帶著幾分愧疚:“都怪我,是我帶你一起去的,卻沒照看好你。”
她這幾日一直十分自責,如果那日她將女兒留在身邊,不讓她跟徐大小姐他們一起去花園,又怎會發生這種事?
可她又沒有未卜先知之能,又怎會料到有人如此膽大包天,在成安侯府行此陷害之事?
沈嫣知道這事怪誰也怪不到母親身上,安撫道:“不怨娘,有心算無心,就算我這次躲過去了,也會有下次的。”
她那日回來後已經想起來了,徐大小姐帶他們去花園投壺賞花,中途她去更衣,出來時卻不見徐家引路的下人。
她在原地等了半晌不見人,便自行沿著來時的路往回走,途經假山時一旁的山石縫隙中忽然伸出一隻手,將她拉了進去。
之後怎麼暈過去的她不記得了,醒來時就已經在那個跨院,跟晉王躺在了一起……
但有一點沈嫣記得很清楚,在她之前也有彆的小姐去更過衣,彆人都沒出事,隻有她出事了,那說明要麼是她倒黴正好趕上了,要麼對方就是衝著她來的。
可他們一家入京不過半年,跟這裡的人都還不算熟,自然也談不上與人結仇。
既然如此,對方為何要針對她?
沈嫣百思不得其解,想了幾日也沒想明白。
院中這時傳來腳步聲,蘇氏知道是沈鳴山回來了,立馬轉身走了出去。
沈嫣怕她摔著,忙跟了上去,一踏出房門就看到神色憔悴的沈鳴山。
“怎麼樣了?”蘇氏疾步上前問道,“陛下怎麼”
沈鳴山乾裂的唇角微微翕動,想像先前那般說些無關緊要的話安撫她幾句,但想到方才跟皇帝的對話,知道再怎麼掩飾也沒用了,最終沒再粉飾太平,轉頭看向沈嫣,聲音微顫:“爹……無能。”
短短三個字,便道明了這件事的結局。
沈鳴山固然心疼女兒,相信女兒絕不可能做出爬床勾引晉王的事。
可晉王是當今聖上最寵愛的兒子,哪怕他名聲再不好,哪怕這件事真是他醉酒後所為,皇帝也會想儘辦法維護他,為他脫罪。
若能找到證據證明兩人都是被陷害的還好,若是不能……那罪責一定會落到沈嫣頭上。
在那座跨院的院門被推開的一刻,沈嫣就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
此刻仿佛一塊懸在半空的巨石終究還是狠狠砸在了自己頭上,雖然疼,但並不覺得意外。
她沉默地垂下眼簾沒有說話,一旁的蘇氏卻無法接受這樣的結局,身子一軟,當場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