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宮(1 / 2)

禦書房內一陣脆響,皇帝將手邊杯盞用力砸在了地上。

伺候在殿內的幾個內侍縮了縮脖子,大氣也不敢出。

大太監福順哎呦一聲,勸道:“陛下彆動這麼大的火氣,氣大傷身啊。”

說著給立在一側不敢動的小內侍使了個眼色,讓他們將地上的碎瓷片打掃乾淨。

皇帝砸了個杯子猶不解氣,在房中來回走了幾圈,邊走邊罵:“一群愚笨書生,被人當槍使了都不知道,還敢當街罵朕!”

沈嫣與齊景軒的事發生在成安侯府春宴上,當時在場的人很多,消息沒能瞞住,已在京城傳的沸沸揚揚。

皇帝命大理寺去查,但查了幾日也沒查出什麼結果。

那個給沈嫣帶路的成安侯府丫鬟說是沈嫣在淨房弄臟了衣裳,托她去取件乾淨的來,她這才離開的。

沈嫣說自己從未說過這樣的話,是那丫鬟自己走了,她出來時久等不到人,這才自行往回走,半路被人迷暈,醒來時已經在跨院。

齊景軒則說自己喝醉了,被人扶去跨院休息,其餘什麼都不知道,但他確定自己是被成安侯府的人扶進屋的,不存在半路把沈嫣強拉過去的可能,一定是沈嫣看到他醉酒,等人走後趁機爬了他的床。

齊景軒是皇帝的親兒子,沈嫣是沈鳴山的女兒,都不能用刑,大理寺便要將那丫鬟帶走審問。

結果那丫鬟都沒走出成安侯府的門,一聽說大理寺要來拿她,當即便自儘了。

唯一的直接線索斷了,大理寺一時查不出彆的什麼,這件事就擱置了下來,沒什麼進展。

若是旁的案子,還可以慢慢查,但由於晉王是皇室之人,這些年來的名聲又一直不好,他一出事,便有不少官員上折子要求皇帝嚴懲他。

更有人直接在大朝會上說:“沈侍講雖出身寒門,但也是我大周官員,倘若他的女兒受到這等不公的待遇都要飽受冤屈,那臣等的女兒又該如何?今後是不是晉王看上誰就可以對誰動手,臣等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以後文武百官的女兒是不是都是晉王的囊中物,他想染指誰便染指誰,即便汙了人清白也不必受半點責罰?”

這話說的太重,有人反駁,說事情還沒有定論,不該急於給晉王定罪。

但由於晉王本人名聲實在不好,朝中也不乏附和者。

皇帝對此本已經焦頭爛額,哪知道隨著消息越傳越廣,民間對晉王的聲討聲竟也越來越大,有同樣出身寒門的學子聚集在官員們上朝的禦街前,曆數晉王這些年的罪狀,要求朝廷嚴懲晉王,還沈氏女一個清白。

有大膽的甚至直接罵起了皇帝,說他身為一國之君卻不懂得一碗水端平的道理,這些年來對晉王一味寵溺,才將他養成了如今這副混不吝的樣子。

種種言論不一而足,但表達的意思和朝中那些人無甚區彆,都是要求嚴懲晉王。

事情發展的如此迅速,口徑如此統一,要說背後無人指使,皇帝是無論如何也不信的。

他十分惱火,對一旁的福順說道:“去,讓張振亭帶人將那幫學生趕走!不許他們再聚集在禦街上鬨事!”

張振亭是禁軍統領,皇帝的心腹,負責皇宮和京城的守衛。

福順知道皇帝這是不想讓那些學生把事情繼續鬨大,當即應了一聲,轉身便要吩咐下去。

才走出兩步又被皇帝叫住:“叮囑他小心些,彆傷了人。”

福順應諾:“陛下放心,張統領向來是個有輕重的,不會真跟那些學生一般見識的。”

皇帝頷首,這才舒出一口氣坐回了桌案後,繼續批閱奏折。

誰知才過了半個時辰不到,一個小太監便滿臉菜色地走了進來,說是禁軍和學生起了衝突,死了人,張統領正跪在殿外求見。

皇帝呼吸一滯,隻覺得腦袋一陣眩暈,待把人叫進來問清楚才知道,張振亭一再叮囑下屬不得拔刀不得傷人,但驅趕時難免和那些學生有些肢體衝突,其中一人竟趁他們不備,主動拔出其中一名禁軍的佩刀,直接撞了上去。

這學生動作十分果決,顯然是不打算活了,當場被割裂了半個脖子,想救都來不及。

禦街前見了血,死了人,場麵一片混亂,到處都是“禁軍殺人了”,“皇帝殺人了”的聲音。

張振亭愧疚難當,道:“都是臣的錯,臣帶人過去時就應讓他們把佩刀都解下才是。”

隻是一群學生,隨便拿幾根棍棒也能將人趕走,何必帶刀呢。

皇帝無力地坐在椅子上,喃喃道:“是朕的錯,是朕關心則亂,落入了圈套……”

禁軍負責守衛皇城,到哪裡都帶著刀,去驅趕一群學生又怎會想到要特意把刀摘下來。

是他明知有心人要害阿軒,心急之下還是用了最下乘的法子,出動禁軍把人趕走,這才順了那人的意。

現在好了,事情越來越糟了。

………………

如皇帝所料,翌日便有官員匆匆進宮,向他通稟:“陛下,京城四大書院今日集體罷課了,現在書院的幾個先生帶著百餘學生聚集在宮門前,說……說要給昨日死去的那個學生討個公道。”

皇帝已料到這個局麵,但聽聞時還是頭疼地扶了扶額。

那官員卻還沒說完,猶猶豫豫地道:“還有……還有……”

“還有什麼?說!”

皇帝沒好氣道。

“還有國子監也有半數學生沒去上課。”

那官員道。

皇帝氣的倒仰,怒喝:“他們一個個的都是世家子弟,好端端地罷什麼課?”

國子監和其他書院不同,寒門學子很少,進入其中的大多是朝中官員的兒子,其中既有真才實學考進去的,也有不少是恩蔭進去的。

既然沒什麼寒門學子,自然也就談不上為寒門學子請命,哪怕大家同樣都是讀書人,在他們眼裡那些出身微賤的人和他們也是不同的。

那官員低垂著頭,支吾道:“其中有些是不想上學,見彆人罷課就跟著胡鬨的,還有一些……是朝中幾位大人家中子弟。”

皇帝一聽,哪裡還不明白,心中火氣一時更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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