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他還想要一點東西。
薑藏月抿了口茶:“你想要的東西我有。”
“我再想想。”
“過時不候。”
“......”
青衣少女語氣不急不緩,卻莫名讓他有些心慌,薛是非愛惜地摩挲著紅寶石:“我難道就不能想想?”
“我的時間很寶貴。”
薛是非連忙捂住自己的荷包。
薑藏月抬眸:“我不信滅門之恨你能一笑泯之,若是如此,為何要加入四門。”
“做張府張小姐的兄長,安永豐的人頭不會太久。”
薑藏月說這
話時,隨手撥弄了一下瓷盞,少女聲音清淺薄涼,落入耳中,如簷上雪,葉上霜。
她並不是在跟他談條件。
她真的是太敏銳了。
這幾年來,薛是非常常覺得自己就隻是聖祭堂的東家,一言一行都儘量符合汴京平人百姓的模樣,力求過平靜的日子。
他麻痹自己放下仇恨,明哲保身。
廷尉府危機重重,他更不能將自己置於險地。
他或許偽裝得真像一個平人百姓。
這幾年來他會讓隔壁張嬸兒幫忙煲湯,會讓李叔修整家具,會去常家買上幾顆小樹苗種在院中,或許他跟這些人沒什麼區彆。
但青衣卻看出了他偽裝之下從未放下。
冬日寒風凜冽,淺淡梅香從窗外遞進,人似乎越發清醒了一些。
薛是非轉頭,睫毛微顫了下:“回頭再說吧。”
他行色匆匆從點心鋪子離開,像是後麵有鬼在攆。
*
聖祭堂的大門深夜依舊未關。
門口兩個花花綠綠的紙人在昏黃燈籠下顯得詭異。
街上這幾日化了雪,難得露出乾淨的青石板。卻唯獨聖祭堂內隻留了那一條容一人通過的小道,實在狹隘。
“小薛啊,你這鋪子還不打烊呢?”鋪子門口銅環被一個包著深藍頭帕的婦人敲響,她提著食盒往裡走,伴隨著一股濃鬱鮮香,薛是非鼻子動了動。
深夜的院中擺了不少木雕小人兒。
卻都沒有眉眼。
這樣空洞洞的麵容盯著進屋之人,總歸是有些嚇人。
薛是非聽見動靜探頭:“?”
張嬸兒已經走進了院中,心直口快笑道:“這不今日又煲了湯,都是鄰裡鄰居的,給你送些過來,你這孩子怎麼就沒有防賊的心思,小心鋪子都讓人偷了個乾淨。”
院中風聲簌簌,薛是非慵懶唔了一聲:“天子腳下,誰敢偷東西?”
他熟練進屋拿了碗,張嬸兒倒了雞湯在碗裡,他咂咂嘴喝得一乾二淨。
張嬸兒歎息道:“小薛啊,你看你年紀也不小了,張嬸兒給你介紹的姑娘就沒有一個喜歡的?你這家世也好,什麼樣的姑娘也能找著,將來再有了孩子,一家子高高興興有啥不好?”
薛是非想起當年差點被青衣一刀抹了脖子的事兒,心情瞬間微妙:“山上的女人如老虎。”
“什麼?”張嬸兒不明所以:“你這孩子在說些什麼呢?”
薛是非端起雞湯,跟罐子碰了碰:“沒什麼,喝湯呢。”
送走了嘮嘮叨叨的張嬸兒,不知白日躲哪兒的狸奴也跳上了他的腿,輕緩‘喵’了一聲,歪著頭狐疑瞧著他。
雪白狸奴圓圓滾滾,還有一條蓬鬆的大尾巴,像是一個白玉團子,在他身上趴著慵懶舔舐爪子。
他有一搭沒一搭順著它的毛,垂眼,抬了手,指尖拿著一塊小魚乾兒,緋紅的衣袖淌了一片瑩潤流光,更襯幾分鬆懶風雅。
狸奴‘哢嚓啦擦’啃起小魚乾兒,院中一片寧靜。
他捏著狸奴耳朵揣測:“你說青衣說的事兒是不是真的?”
狸奴:“喵。”
薛是非苦惱:“這廷尉府可不僅僅是一家獨大,背後那些絲絲縷縷的世家大族可也是不少。”
狸奴自顧自啃魚乾兒。
薛是非視線落在那些木雕之上。
月色難得柔和幾分,似那些少女模樣的木雕多了幾分隱約的眉眼,模糊朦朧間越來越像一個人,加快的心跳莫名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