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身不由己(下)(2 / 2)

被她長久以來壓抑著的思念在心口突突地冒著泡,為什麼!為什麼?死誰不好啊,為什麼偏偏是他?那樣朝氣蓬勃的一個人,從此,再也看不到了……

嚴瑾的長指甲深深地嵌進大腿的皮肉裡,她的世界裡隻剩下疼了,在她稚嫩的經曆中,死亡過於遙遠了。

她又灌下一杯葡萄酒,喉頭發出咕咚咕咚的聲音。酒,是鹹的。

在委身汪老板的那個夜晚,她明明將關於李唐的一切全部封存,但此時,酒精帶著他的眼神他的吻,再一次讓嚴瑾的靈魂深深地顫栗。

身體止不住地抖,後牙咬破了腮肉,原來她一直抗拒的和逃避著的,像極了愛情。

汪老板從樓上下來的時候,右手纏了一圈紗布,臉上有些許慍色,周鄭越穎很熱絡地迎上去把他送到嚴瑾麵前,賠笑道:“你小女友等你都等急了,今天也沒玩好,下次吧,下次我包船,咱們去公海上玩。”

直到上了汪老板的車,汪老板都沒怎麼和嚴瑾說話,整個人陷在轎車後座的黑暗裡,唯剩身上濃烈的古龍水味兒霸道地占據著整個車廂。

他那隻纏著紗布的手蠻橫地扣在嚴瑾的膝蓋上,時不時地捏一下她微凸的骨骼。

嚴瑾的皮膚裡恨不得生出刺來,從挎上他的胳膊開始,她就止不住地惡心。

“先送嚴小姐吧,去四季酒店。”

他對司機說。

自從他們在一起後,嚴瑾退掉租住的公寓。汪老板包下四季酒店一間總統套房,說是給她午休用。但平時不管多晚,他們都會過關回比利佛莊園的彆墅。

“那你呢?”嚴瑾像小鹿一樣,緊張地支愣起來。

汪老板沒有直接回答她,過了好久才輕輕拍了拍她的大腿說:“秘書下午打電話,說你去美國的簽證都辦下來了,機票也訂好了,下個月的十二號,頭等艙。時間還算寬裕,走之前回家看看你爸媽吧。”

嚴瑾愣了一下,心臟像被重重錘了一下,當初汪老板說要供她讀書,沒想到這麼快就兌現了。一晚上的痛苦憤怒煎熬,一股腦兒地湧上來,她捂著嘴,“哧”的一聲嗚咽起來。

一隻大手攬她入懷,她身上那些無形的炸毛,一激靈,便卑順地低伏下來,恨意中頓時參雜進說不清道不明的愧意。

汪老板慈祥地撫著她的短發,說:“你這麼優秀,我一直都很欣賞你,雖然舍不得,可我知道你不是金絲雀,總有一天會飛走,所以,我希望做那個助你一臂之力的人。”

嚴瑾的頭靠在汪老板肩上,西服的料子硬挺,可料子裡的骨肉卻是鬆軟的。她惡心,但卻恨不起他,有時竟會生出一絲憐憫。

汪老板說,自己是孤家寡人,他本不該褻瀆她,但他貪戀她的撫慰。

“我這個年紀的人,很難拿出真心了……”

這麼說的時候汪老板誠摯得像個孩子。

可嚴瑾從來不敢信他。

汪老板對外的資料上寫著1963年生人,但有時候他會講自己插隊時的事情,他曾經在一場群毆中替劉家兄弟挨過一鐵鍬,至今頭發裡還藏著一條巴掌長的疤,他一定比他聲稱的要老。

他說他沒趕上好時候,該讀書的時候沒讀到書,該成家立業的時候卻荒唐度日;可他又說他劍走偏鋒趕上了好時候,這世上又有幾個人能像他這樣日進鬥金又揮金如土。

他有著好幾個國家的護照和身份,他可以是美國人、法國人、希臘人、甚至是剛果金人,可他少時就結識了劉家兄弟卻不是龍城人,他說自己和嚴瑾是半個老鄉卻沒有一點鄉音。

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他籍貫是假的、年齡是假的、嘴裡一半兒的牙也是假的。可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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