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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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唐的案子成了一樁無頭公案,行凶的地方是熙熙攘攘的十字街頭,有無數目擊者,也有很多的攝像頭,但是那人似乎有備而來,沒有人能準確描述出他的樣貌,也沒有哪個攝像頭捕捉下了他的麵部特征。

香港密密匝匝的大樓之間的罅隙成了完美的逃逸現場,那個行凶的人在人們未及反應之前就已經像一粒鹽融化進了茫茫人海中。

李唐爸爸等了將近一個月,最後隻得到一張嫌疑人模模糊糊的照片,一個東南亞人,找不到任何出入境的記錄。

“你們不是號稱全球最安全的城市嗎?光天化日之下就讓人非法入境行凶殺人?還有沒有王法?”李唐爸爸鏗鏗地砸著警署裡的辦公桌,然而每一掌下去都感到從腳底蔓延上來的無力。

“抱歉李先生,目前我們隻能從死者生前的社會關係來調查……那我們從您兒子的手機裡恢複了一部分數據,裡麵涉及一些彙款信息,從數額上來看,我們有理由懷疑他涉嫌洗錢……”

這無疑是當頭一棒,他隱隱感覺到李唐是惹上了什麼人,可惜他沒有證據,他曾經接到過一個女孩兒的匿名電話,但之後便再無音訊。

“入土為安吧……”“人死不能複生……”

李唐的爸爸在殯儀館的一再催促下,隻好先帶孩子回家。

火化那天呂一帆也去了,他與李唐的爸爸更相熟一些,幾個月前那個孔武有力、談笑風生的中年男人,幾乎一夜白頭,衰頹之色就像爬上墓碑的青苔,一塊一塊布滿他淒淒惶惶的臉上,他的身上已經開始散發出朽壞的味道。

他懷裡抱著一方小小的木匣,上麵鑲著一枚小小的照片,照片上那張微笑著的年輕英俊的臉龐,讓每一雙望過去的眼睛都感到無比的遺憾和惋惜。

李唐的媽媽像一棵枯黃的竹子,斜斜地靠坐在李唐爸爸身旁的沙發上,鼻子空洞地抽搐著,那是慟哭過後的慣性,眼淚早就流乾了。幾個女眷圍在身邊,卻也是紅著眼眶,默默垂淚。

本應該說點節哀順變的話,可呂一帆一開口,嗓子卻像被卡住了一樣,聲音遲滯著發不出來。

李唐的爸爸看到他隻微微點了點頭,他眼神始終不舍從小方盒上移開,仿佛懷裡的不是一捧死寂的灰燼,而是縮回嬰兒時期酣睡中的兒子。

甚至他在臂彎裡將盒子輕輕晃了晃,忽而苦澀地歎道:“孩子長大以後,我……好像就沒有再抱過他了……他小學一畢業我就送他出國了……哎,還不如留在身邊,看著他,也不會……”

“呸!”冷不丁的,李唐的媽媽忽然跳起來撲了過來,聲音嘶啞地吼著:“晚了!晚了!晚了!你後悔了吧!你李建新也有後悔的時候?唐唐從小到大你陪過他幾天?你儘過當父親的責任嗎?你抱他的時間還沒有現在抱著骨灰盒的時間長!你憑什麼當他爸?你還有臉了?我呸!”

李唐媽媽那樣文雅的婦人忽然麵目猙獰地懟在李唐爸爸臉前,乾乾地啐著,隻有疾風卻無驟雨。她跺著腳從胸腔深處嘔噦著,若不是幾個親戚拉扯著,她也許會化身最毒的箭刺向麵前的男人。

當太多太多的悲痛彙集在一起時就會形成一個情緒的黑洞,呂一帆覺得自己也要被吸進去了。

殯儀館放著極冷的冷氣,呂一帆穿著黑色西裝,覺得自己像是裹屍袋裡掛著冰霜的屍體。直到接駁的車子到了,送走那一隊哀鳴著的悲雁,他才拖著沉重的步子走到室外,七月的驕陽曬脹了海風,熱氣一團一團地迎麵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