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份的滬城,已然有了幾分草長鶯飛的春意。
這當然不僅僅是氣溫原因,另外一方麵,這因為滬城這所城市特殊的氣質。
無論男女,無論年紀。
出街的滬城人都會乾乾淨淨,認真打扮。
這一點尤其體現在有點年紀的阿姨爺叔身上。
呂錦程和周思凝並肩走出酒店,隻一眼就看到了停在外麵的商務車。
還有對他們笑著點頭的周元新。
高挑瘦削的身材,頭上頂著一頂鴨舌帽。
灰白色夾克衫,米黃色格子褲,挎著黑色的小包。
一眼望去,簡直比二十多歲的人還像年輕人。
滬城人講究,體現在出門一身要乾淨整齊,不能皺皺巴巴,而且衣服飾品有搭配,不會突兀怪異,也不會毫無亮點。
哪怕全身上下沒有奢侈品,也讓人覺得有氣質,夠體麵。
當然,就算是上班上學T恤、牛仔褲、素顏,一看也是每天換洗,從來沒有過異味。
出門見人,要體體麵麵,展現出自己最好的一麵。
像是一種約定俗成的“客氣”,會讓對方覺得賞心悅目、被尊重。
“周叔叔,新年快樂啊~”
周元新親自開車送女兒過來,呂錦程原本沒預計到這番情景。
但轉念一想,這也非常符合他的一貫作風。
相比關永儀的原生家庭,周思凝的父母是真真切切地,把她當做掌上明珠在寵。
不說心想事成呼風喚雨,但凡能力範圍內的,都想讓她有著最好的體驗。
就拿女兒和呂錦程開咖啡店這件事來說。
當周思凝邀請他在這項目上投資的時候,他幾乎沒有猶豫。
他也看過計劃書和PPT,點金咖啡未來的確會有很不錯的收益。
不過,這並不完全是他肯拿出一個小八位數交到女兒手中的原因。
更多的,還是希望女兒能夠開心。
作為天使投資人,周元新除去爽快掏錢,幫忙招攬人才之外,幾乎從不插手具體事務。
那句話怎麼說的來著?
時代正在脫油,話語正在扁平。
要麼抱著老腦筋畫地為牢,要麼就讓年輕人過的舒舒服服,二選一。
“新年快樂,來來來,上車吧小呂。”
周元新笑眯眯地寒暄一句,按下自動門按鈕,把兩人接上車。
他可不舍得女兒吹冷風。
夕陽漸下,染得滬城的天空越發滾燙嫵媚,如同含情脈脈的女人。
柏悅酒店87樓宴會廳的落地窗前,呂錦程向著北方,眺望著夕陽下的浦東新區,以及遠處漸漸霓亮起來的天際線。
悅軒位於柏悅酒店的87層,也是老滬城特色菜係的招牌餐廳之一。
呂總來到滬城的第一餐,竟然是未來老丈人做東請客。
這裡的事,想想也挺微妙的。
“.”
“周叔叔,這蔥油雞真不錯!”
“嗯,公司一切都挺好的,滬城分店這兩天也開起來了不是,我這次過來,也主要是看看客流量和銷售情況。”
桌上,周元新和呂錦程一人一壺米酒,小酌怡情。
周思凝麵前擺著果汁,一對翦水俏瞳已然有些迷離,雙頰不知不覺間早已浮上一抹緋紅。
她不時扭過頭去,端詳著呂錦程的神情。
在一旁,那個男人依舊談笑風生。
即使是飯桌上遠道而來的晚輩,即使是謙恭的答話,也掩飾不住他的風度翩翩和光彩照人。
文雅,親和,得體,禮貌.
一點都不高冷,也絲毫不諂媚,和爸爸就這樣答話說笑。
“小呂,聽囡囡說你給她買了輛車?”
周元新似乎心情頗好,也跟著呂錦程的動作,一口抿乾酒盅裡的液體。
“.”
呂錦程眨了眨眼睛,沒有第一時間回應。
他微微側過一點腦袋,看了一眼對麵的周思凝,後者立刻咬著嘴唇低下頭去。
果然。
周元新之所以在這個時刻出現在自己麵前,當然不會這麼簡單。
隻是幾秒鐘的光景,呂總就想清楚了這一切。
雖然周思凝沒有和家裡一五一十地說清,自己和呂錦程究竟是什麼關係。
但她已經不會故意瞞著家裡了。
過年期間,當周元新再次問起,要不要換車這個話題的時候。
周思凝主動告訴爸爸,她早就有了新的座駕——瑪莎拉蒂。
“這個啊雖然是用來抵稅,但實際上就是這麼回事。”
呂錦程點點頭,大大方方地承認。
老登嘛,都是過來人。
就算呂總能控製情緒和微表情,可周思凝還沒那個火候。
對於女兒和呂錦程存不存在曖昧關係,周元新恐怕早就心知肚明。
原本隻是猜測,現在有了買車這份證據,周元新看向他的表情,立刻多了幾分微妙的轉變。
“小呂,回頭有時間你來家裡,我也送你個小禮物。”
周元新揉了揉僵硬的麵部肌膚,說道。
“周叔叔可真客氣。”
呂錦程伸長胳膊,把周元新的酒杯重新斟滿,笑著應和道。
“爸爸,那你可得送點好東西。”
周思凝雙眸滴溜溜地轉著,憋紅了小臉蛋,好像是害羞了,又好像有點眩暈,輕聲細語地說道。
周元新並沒有和兩人相處太久。
一頓晚飯,也就一個多小時的功夫,他就主動找了個工作繁忙的借口,消失在兩人身邊。
能培養出心思玲瓏的周思凝,他自然也是情商極高的人,決計不會影響女兒的二人世界。
該聊的話題聊完,該表達的禮貌到位,差不多就行了。
“你爸爸也太通情達理了吧?”
送走周元新,呂錦程忍不住感歎道。
“有嗎?”
周思凝抿嘴咯咯一笑,重新挽住了男人的胳膊。
一路上爸爸在身邊,她可是克製得緊。
“當然!”
呂錦程再次重複一遍:“吃完飯竟然自己主動走了讓我們好好玩,我還以為他會直接帶你回家。”
“這還不夠通情達理?”
“切,我又不跟他住,晚上要回媽媽那裡的。”
周思凝白了他一眼,不以為然。
“身在福中不知福,要是換成彆人.”
呂錦程欲言又止。
他想起了自己在羊城的經曆。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