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恒新錄》全本免費閱讀
銀家因為一個名字崛起顯赫,也因為同一個名字敗落被排擠。銀氏族人,傳說掌握著全天下遺失了的秘術,能操縱人間、蠱惑人心。長平皇帝不相信,但他的嫡子相信,雙龍奪嫡的時候,父親也因此選擇站在太子那邊,太子很高興就隨口許了父親嫡子的名字。後來太子長桑旌登基,因為早早就得了皇帝的青睞,所以銀家即便擔任著一個小小的閒暇職位也自然無上榮光、門庭若市。
父親盯著季家很久了,去請旨賜婚。長桑旌允了,卻被嫡姬長桑娥攔了下來。眉目精致、化著時下流行的梅花花鈿妝的皇女高高在上,如同神明在俯視凡間螻蟻。“季家世代忠良,是我大恒開國至今的老臣。季家這一代又隻有這麼一個女兒,就算我將整張臉丟下給你去季家求親,季老將軍依舊能將我連帶著禮物扔出門。若是你兒子真想娶那丫頭,還是得做出些成績來。如今新皇登基,正是汝輩一展拳腳的好時機。”
和父親所想不同,我一直想的都是等我做出一番成就再去求親最好。長桑旌對季家的態度如今晦暗不明,就算長桑娥以禮相待,上季家門求親的名門望族定然少了很多。我不需急於這一時一刻。來日方長。
長桑旌上位不多久,邊關戰事起。昔日的定遠將軍府飛龍少將軍長桑玥掀杆而起,背後支持他的是昔日盛寵不衰的主姬娘娘長桑婈。眾人紛紛猜測,那位傳說中被先皇立為儲君的長桑笙便隱身於軍旅之中靜候時機。
季家領命出征,季大將軍這一回將他家中所有的當年男眷都一同帶往戰場,隻留下滿屋的老病婦孺。
百官相送季大將軍的當日,母親將我叫到床前,叮囑:“現在季家腹背受敵,家中能抗事的都在外。你和益華自幼相識,平日裡對季家應當多加照看。特彆是益華一個女孩子,京中難免有些不正之心之人會趁機對她起心思。”
妹妹在旁邊連連點頭:“哥哥你是不知道,前幾日參加東邊的集會,我就聽到一群紈絝在那兒直勾勾盯著遠處的益華姐,聚著說些很難聽的話兒。就連一向聽慣粗話的許蓮姐姐都直犯惡心,拉著我皺著眉出了聚會。”
我眉頭緊皺,想說妹妹幾句,但心思紛亂,也說不出口。
次日,向季家交了拜帖。一日後,季府才回我說季府夫人誠邀過府一聚。母親收拾好東西,又催妹妹趕忙在太陽落山之前去一趟秀麗閣備上最新的絲綢衣服。父親摸著胡子,坐在主位上若有所思。
穿過回廊,來到大廳。季夫人一身灰色水袍,上麵繡著藍色紅色的大花朵,做工細膩,栩栩如生。季夫人一看到我就咧開嘴笑,放下手中的茶盞,熱情道:“旌疏來了呀,我特地讓人準備了西湖龍井,快讓人給你端上來。”
坐久了,我難免蠢蠢欲動。季夫人和母親閒扯家常,好久才再次將目光落到我身上:“益華此時正在後院和她的幾位姐妹泛舟玩水呢,若是你方便,就帶了你妹妹去。一群女孩子總比和我們待著有趣些。”。我起身作揖:“旌疏恭敬不如從命,這就帶妹妹前去,多謝季姨母。”
季夫人又和母親對笑,其樂融融。“你看這孩子,還是這般拘謹的性子,和小時候在圍場見他的第一麵一模一樣。”母親頷首笑答道:“您這話說好聽了;在我和他父親眼中啊,不過木訥不開竅罷了!否則怎會到了如今這個年紀,也沒有相看上他的?”
季夫人安慰母親:“孩子們的事兒急不得,瞧著族裡的孩子們接二連三都定親了,唯獨我家的兩個還遲遲定不下來,但我轉念想想,現在沒有倒也不是一樁壞事。”說完,她又轉頭對身邊侍女肅目說道:“帶銀少爺和銀小小姐去夢暖池,確保將人安全送到,然後領著銀少爺去將準備好的上好八件拿來,我也好給他搭了看看,若是尚有要改進的,可早日知會內宮完善。”
季府百年基業,園子裡裡外外擴建修整了許多回,若是沒有人帶領,容易迷失其中。夢暖池在府內深處,所在園林綠色盎然。我遠遠地就聽見少女們悅耳的笑聲,妹妹從興致不高也變得躍躍欲試。
我剛在中心亭停住腳步,就和轉過頭的益華四目相對。少女長得稚嫩水靈,她笑眼變成月牙。益華穿著粉藍色水袍,水袍上已經掛著不少水珠,她咧嘴捧腹歡笑,指著麵前的另一青衣女子:“開爽堂姐,你看你的胭脂都被蠃魚給吃了!”青衣女子麵色一變,著急忙慌地叫人將銅鏡遞上,左看右看一會兒就氣急敗壞上了岸。益華和其他少女跟在其後,鬨哄哄地安慰她。
我對妹妹說:“去吧。”妹妹心領神會,走之前朝我調皮地眨眨眼。
侍女再次催促我:“銀少爺莫要在此耽擱了,銀小小姐跟著我們家小姐,必然不會出差錯。”
我點點頭,道:“益華做事穩重,心思細膩善良,我把妹妹交給她,很放心。”
跟著侍女領了上好八件,金銀玉器、綾羅綢緞,應有儘有,都是頂級品質。母親看著,麵色露出了羞愧:“按照規矩,我得給忍冬備上同樣的禮,可銀家如今位居小官末流,或隻有等疏兒爭光了才能還了。”
季夫人嬌嗔道:“瞎說什麼呢,疏兒和益華自幼相識,我們交往這麼多年,還計較這些豈不生分?疏兒一表人才,然後定然能領著銀家走出越發光明的道路來,如你真的有心,那就等那時候再來還了這榆木物件。”
顧左右而言他。醉翁之意不在酒。
精明的季夫人,已經對我們的來意給出了答案。
益華換了衣服,從後堂走了出來。少女亭亭玉立,有著可以初見分曉的仙人之姿。“銀姨母今日可有嘗到哥哥私藏的百花醉?我聽旌疏哥哥說姨母最愛冷酒,酒量甚好,若是不嘗百花醉就可惜了。”
季夫人嗔了益華一句:“你這孩子最沒規矩。你哥哥的東西我可不敢動。你還不快去尋了來?”
我跟益華去忍冬的院子。忍冬的院子安靜無聲,雖然暫且沒人住但打掃得很乾淨。院內侍女低垂著頭,後背挺直,雙臂收緊。院內管事是個中年婦女,阿諛奉承地說一套事先安排好的話語。益華習以為常地將那些俗話忽略,徑直走向藏酒室。所謂的藏酒室是個地窖,管事在一丈外就半低頭對益華道:“藏酒室濕氣重,由運酒女給姑娘搬上來。”
運酒女是個清秀姑娘,比起院內其他人,她身上出奇的一塵不染,麵色如夾桃紅,溫聲細語。
百花醉是宮內的私密配方,不知怎麼流傳出來,曾在帝都風靡一時。因為這酒傳聞是飛龍小將軍向主姬道歉時發明出來的,故有民間豔名為卿羞醉。
“這酒是好酒,兩個名字都是好名字,”益華注視著運酒女手中的酒壇,酒壇上蓋著紅紙,紅紙上寫著益華二字,“就是人汙了好酒好名罷了。”她抬起頭,雙目清明,望著我:“兄長與我講,原本就是男子送給心上貴女愛人的酒,酣甜卻醉不了人,隻能給量淺之人增添些許紅暈。是以飲此酒隻是風雅情趣而已。結果流出宮外後,就被有心之人改了配方,入了歡樂場,用途變了,味道也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