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楠木憶·重回昌平(1 / 2)

大恒新錄 往北十裡 5052 字 9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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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帝登基,我重回昌平。

堂姐在後府門接我,她一身素衣,卻又戴了紅珊瑚耳墜。

她笑著將我迎進去,近看終於看到了她眼中的疲憊。我挽住她的手,撒嬌:“姐姐。我今日回來,理當慶祝一番,要不我讓人去訂醉青樓?”

堂姐噗嗤笑了一聲,拍拍我的手:“戴好幃帽,不要被發現了。我就不去了。”她摸摸耳墜,神情失意:“故人逝世。”她在我麵前轉了一圈,素褶百褶裙壓抑又輕揚。

“世道剛剛太平,醉青樓終於能好好開張了。你們這次去,就玩儘興些。”堂姐半仰著頭,想穿過陰雲看到什麼。

醉青樓也叫最輕樓,是男寵風月之地。醉青樓由前朝姚裳公主親自開設,在皇帝縱容下將不至於死罪的罪臣之子納入其中,使之成為姚裳公主形式上的內院。青是因為前朝公子皆需身著青衫,醉青是旨在提醒諸家貴女即便浪跡情事也隻可醉心身份相當者,如此方有尊嚴;民間卻又稱其為最輕樓,是因為尊嚴在此最重亦最輕,同理在此性命也最輕賤。

後來姚裳公主隨國傾覆,醉青樓被有心人繼承了下來,本專屬於姚裳公主的男寵們也變成了各貴家女的膝下奴。大恒始祖皇帝不樂此行,下令大恒的罪臣之子永遠隻能處死或流放而不能以此等手段進行折辱或者苟活。殤帝驚恒,無數忠臣府中青年男子被強行投入醉青樓,殤帝為報複以及殺雞儆猴不許醉青樓設置任何收費,原先在醉青樓賣命賣尊嚴的人受連累數月無錢、苦不堪言;同時,後代被辱、尋死無數,醉青樓也從尋歡作樂的煙花柳巷變為了血腥汙穢的忌諱之地。

我住在了輕雲院,和堂姐一起。

堂姐拿著新得的衣裙尋我,衣裙華麗,以圓潤的珍珠和金線牡丹雙麵繡做配。她親自為我穿上,又為我梳了發髻,淡雅端莊。她滿意地將我從頭到腳看了遍:“我的妹妹真漂亮。”

我湊了上去,親了她一口:“是我的姐姐能乾,我才能穿到這麼漂亮的裙子。”我高高興興地轉了個圈兒,這裙子金貴又精致,版型極好。

堂姐隨著我說話慢慢笑彎了眉眼,將一疊銀票塞到我手裡:“去吧。”

我捏捏厚厚的紙張,明白了堂姐的用心。我猶豫了一會兒,決定轉達太祖母的話:“益華姐姐,施粥和義教的事情,我們停下吧?”我怕她不給我繼續說話的機會,說完這句又趕緊接上:“新帝當年是長平陛下寫在詔書上的皇帝卻被殤帝篡位、被迫流落到荒原冰川,和殤帝一戰引起的亂事對於陛下來說就是一個傷口,現在天下已平姐姐你卻還在布粥施教——這不就是在新帝傷口上撒鹽嗎?”

我拉住堂姐的手,憂慮:“姐姐,我是怕你受傷。”

堂姐轉身,將視線挪開,擺弄桌上的朗窯紅瓶:“這不算什麼,殤帝和嫡姬我都撐過來了。再說了——新帝不是暴戾愛猜忌的君王。”

她淺淺勾勒嘴角笑容:“六皇子啊,一直都是大材。”

我疑惑地嗯了一聲,上前問:“姐姐,你是以前就認識六皇子嗎?”

在我的記憶中,六皇子隻是跟在主姬身邊的一個皇子,因為跟了主姬所以才得到重視才在昌平中逐漸有了一席之位,但這些都不足以將他定義為一個年少有為的大材。民間對新帝的議論很多,大多數都是好的,但也有人像我們太祖母一樣擔憂新帝天資平庸卻又肚量不大。

堂姐沒有回答,許久後才倚著門呢喃了一句什麼。我反應過來,站在銅鏡前朝她喊:“姐姐,你說什麼?”

堂姐轉過身來,端莊地站著,桃花眼裡含春水,溫柔半是嬌嗔:“我要你快點,先要去見過家人們。”

這我自然是記得的。

穿過精致盆景的流風園,取道竹溪園,經過尚思台,繞了半個浮雲亭,進入了佛堂。伯媽的居室在佛堂前麵,坐落在內院最大的院子春暉院裡,中間以原有的親倚園連接。

伯媽蒼老了許多,黑發裡夾了大半的白發。我七歲來昌平住,在私塾學習,二伯和二伯媽都已經像我的親生父母一般,而我也知道他倆人感情深厚、舉案齊眉,二伯此次大難不死還得了新帝青睞於整個季家而言是大好事,但二伯處於其中的那些難以宣之於口的艱難和擔憂卻隻有伯媽一人能夠感同身受。

伯媽著深紫長袍,衣袍上繡有寓意長壽的白鶴暗紋,寬大的袖口繡有寓意吉祥長久的回紋,耳墜是碧玉的,發釵嵌深紅色和深紫色的寶石。我大大地擁抱了上去,撒嬌:“伯媽,我好想你啊——你都不知道我在老家有多不快樂!”

伯媽笑了,點點我的鼻子,表麵責罵實則高興:“小丫頭,怎麼說話的呢?那可是你太祖母,不可以背後編排長輩啊。”

我摟緊伯媽的手臂,搖晃:“知——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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