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朱氏老頭子反而躲在後邊兒。
坐享其成。
沈棠又仔細問了幾個跟虞紫母親虞美人有關的問題,問情虞美人的原籍情況——其中有一點跟虞紫提供的情報有出入。
先前虞紫說她母親虞美人委托做生意的商賈打聽父母情況,回答父母病逝,所以虞美人打消了抗爭的心思,暫時認命,一心撫養兩個孩子,也算心理上有個寄托。
而朱氏老婦人的回答,則是虞美人娘家父母是病逝了,但娘家還有其他人。
虞紫眼神驟然亮起。
阿娘還有其他家人?
是誰?
他們在哪裡?
虞紫知道阿娘一直想落葉歸根的,屍骨能埋在雙親墓旁,生前不能儘孝奉養二老,願死後能彌補一二。不過兵荒馬亂的,那距離對虞紫來說也太遠了。
一直沒法替阿娘完成遺願。
但很快,她眼中的光便熄滅了——娘家是還有其他人,但卻是阿娘的堂叔,那人少時離家多年。若知道了阿娘的遭遇,還願不願意認這個堂侄女也不一樣呢……
沈棠看似困倦地揉著眉心,唯有顧池知道,她是有火氣不能發出來,心累。
“季壽,你說該怎麼判吧?”
康時理了理記錄。
想也不想道:“俱五刑。”
根本不用斟酌量刑輕重。
以這倆老東西的罪名……
俱五刑一百遍還倒欠幾條命。
不隻是他們,按照律法,三族都要受牽連,其中也包括虞紫。不過虞紫早已經跟兩老斷絕關係,本身在外流浪許多年,又舉報有功,按理說是可以將功抵過的。
沈棠便道:“照辦。”
康時道:“唯。”
沈棠看了一眼日頭,讓人將朱家村其他有問題的,一家一戶提上來——整個村子同族同宗,關係很近,不少都在三族範圍之內。
有了朱氏老夫婦“牽連三族”的案底在,再加上康時一手鑽漏洞的本事,有買賣婦人的,明麵上都用其他罪名替代重罰。雖沒俱五刑那麼嚴重,但基本都挨了五刑中的一兩樣,被丟去無期徒刑修城牆乾粗活。隻要沈棠沒死,隻要他們沒死,就得乾到死。
底下庶民紛紛鼓掌叫好。
不少人還覺得沈棠下手輕了,砍個手、砍個腳、割個鼻子、割個耳朵或者宮刑……哪裡夠贖罪呢?就該跟那日手起刀落就是一顆腦袋一樣乾脆利落。
讓人活著乾粗活還是糟蹋糧食。
沈棠仍是沉著臉色。
其實她也想統統俱五刑了!
淦!
要這世上真有閻羅殿,她非得踩著閻羅王的桌案,再將他們的魂魄也俱五刑了!
至於虞紫告親什麼的……
這叫大義滅親!
仍有小部分庶民內心嘀咕告親不對,但一想到虞紫那雙“阿翁阿婆”乾出來的事情,又覺得告了也好。總不能讓虞紫跟著學壞,以後傳承他們衣缽去禍害其他人吧?
看完熱鬨,庶民心滿意足地散了。
腦子裡則想著儘快去登記戶冊,沒看到朱家村那一夥因為這兒被搞得隻剩小貓三兩隻了?也有一些年歲比較長的老人,看出沈棠想要大刀闊斧整治河尹的決心。
從沈君入主河尹到今日,劊子手手中的刀忙得都來不及磨,可見手段之狠。
不過——
隻要刀子不落到他們身上就好,小小庶民,哪管那麼許多呢?
庶民散去,沈棠走至虞紫跟前。
衝她伸出手:“還起得來嗎?”
虞紫正沉浸在大仇得報後的不真實當中,聽到頭頂傳來熟悉的溫和聲音,忙得醒過神。看到是沈棠,她略微羞怯地搭上手,點頭:“嗯,多謝沈君……”
借著力道吃力起身。
告親仗十,那是真的打。
不過沈棠暗箱操作,力道看著大,實際上隻是傷到皮肉,疼個一兩天就好了。
沈棠道:“以後,你跟著季壽。”
她指了指跟在身側的康時。
見自己被點名,康時詫然。
“為何又是吾?”
他拒絕。
他不要帶孩子。
沈棠道:“你這裡不是缺人嗎?”
康時:“……”
他這裡是比較缺人。
但已經有一個後台強硬的林風了,再來一個半大孩子,使喚又不好使喚,辦錯了事情還得自己收拾爛攤子,他何苦來哉?
林風年紀雖然小,但畢竟有良好基礎,又有褚曜這個老師隔三岔五開小灶,一些瑣碎記錄的雜活兒也能很好完成,而虞紫根基還不知道如何……康時不想找麻煩。
康時一指一側看戲的顧池。
“望潮不是還閒著?”
被殃及池魚的顧池:“???”
康季壽說他什麼???
他很閒???
此時的顧池都有拔出佩劍跟康時一決雌雄的心了,這廝不會說人話就閉嘴好伐!
“你想吃一個‘禁言奪聲’嗎?”
康時:“……”
虞紫也看出自己不受歡迎。
小臉慘白,低頭聲如蚊呐道:“沈君,不妨事的,小民能得沈君收留已經感激不儘,不敢再有其他奢望,隻要能跟隨沈君便好……”
沈棠道:“跟著我做什麼?”
她又不缺打雜的人。
生存下去的第一要務是提高工作能力!虞紫想要改變命運就要提高競爭力,學習立身處世的本事!卷!內卷!卷起來!卷死同行!
就在虞紫誤會自己也被沈棠嫌棄的時候,沈君拍著她肩膀道:“虞紫,你要相信自己!拿出決心毅力讓季壽看看!你可不是無能之人!記住,學會他的本事,你就能出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