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了他們全家的性命!
魯郡守的小兒子跟隨父親一塊兒守城,卻被暗中不知哪兒來的流矢擊中心脈而亡。
沈棠聽到此處也是唏噓不已,魯郡守除了用人眼光不怎麼樣,為人還算磊落硬氣,偏偏死在小人手中,她先前還以為魯郡守說小兒喪命是借口,原是她想錯了。
“那位小郎屍首何處?”
官吏抬手作勢抹淚動作。
“這會兒應該安頓在官署側廂。”
“回頭派人將他們全部收拾出來,好生安葬……”沈棠不由得想著,倘若自己等人早點抵達,或許結局會不一樣,隻是這世上沒有假如這種東西,徒留遺憾。
她繼續聽官吏娓娓道來。
治所城破沒多久,援兵抵達。
魯郡守被威脅將沈棠等人騙進來。
他自然不肯這麼做,若是這麼乾了,日後如何立足天地間?但架不住城中庶民在人家手中,家眷也被拿捏,又有僚屬小舅子在煽風點火,魯郡守隻得黑臉出城。
之後發生的事情,沈棠也知道了。
魯郡守估摸著也沒想到,那一夥兒他平日從未在意的小人們,居然會乾出趁機屠殺他家眷的惡行。他捫心自問,待他們不薄,對小舅子也是儘心竭力地好。
結果隻換來徹徹底底的背叛。
他從白素口中知道全家死得隻剩小女兒,便沒了理智,第一個殺的便是僚屬小舅子。沈棠聞言,手指點著桌案,好奇問:“第一個殺小舅子,我能理解,畢竟魯公也不知道這位小舅子隻是背叛但並沒趕儘殺絕的意思,可為何——第二個卻要殺你?”
官吏臉色一僵。
險些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沈棠又似笑非笑地重複道:“我問,為何魯公手刃小舅子之後,第二個要殺你,若是還聽不明白,我可以重複第三遍。”
她這人挺好說話的。
官吏:“……”
沈棠和藹淺笑,親善得好似跟朋友閒聊,隻是說出來的話就不那麼友好了。
“你不覺得自己知道太詳細了嗎?讓我揮退左右以及其他官吏,也隻是擔心他們會揭穿你吧?我隻是年歲小,長得嫩,但不是腦子不行,基本的判斷還是有的。”
她問:“你就是薑勝,薑先登。”
雖是詢問,卻是篤定口吻。
官吏繼續沉默,半晌,他才緩緩開口:“僅憑這點便認定我是薑先登嗎?”
“也不是,但問題不大。即便猜錯了也無妨,你的身份,抓住你就能慢慢拷問出來了。”嘴上說著抓人嚴刑拷打的話,但行動上卻沒這個意思,還做了個請的姿勢。
“有什麼話,你現在可以暢所欲言。”
官吏,還真是薑勝。
沈棠險些要笑了,說道:“這種時候跑到我的跟前,你可真有膽子!”
薑勝道:“先前難道不是沈君說想從魯公手中撬人嗎?吾,便來了。”
沈棠:“……”
她開玩笑的。
沈棠自然不會相信薑勝這個理由,雖然她用人是放蕩不羈了點兒,帳下僚屬一個比一個費主公,但她心甘情願啊。
單文孤證,知情者死得隻剩薑勝。
他的話,不足信。
至於那位幸存的魯小娘子?
她知道的估計不比魯郡守多。
沈棠想聽聽薑勝要怎麼說服自己,或者,看看薑勝葫蘆裡到底賣什麼藥!
薑勝道:“吾行事,一貫隨心意。”
這事兒跟膽量無關。
沈棠不想跟他繞彎子,便敞開了跟他說明白:“……看得出來,你也不是沒本事的人。我好奇,你究竟是哪邊的人?魯郡守與你應該相熟,不然你也不會知道這麼久遠之前的細節,但戰場之上,你又出手保護那些草寇流民,與我等作對……”
薑勝的立場就很耐人尋味。
她想弄個明白。
其實個中緣由也非常簡單。
薑勝原是魯下人士,因為一些原因隻能待在老家謀生,奈何魯郡守這人看臉,不重用他,隻給閒職打發,他發現魯郡守小舅子有問題,提醒過,但人家不聽。
前不久,有個朋友過來拜訪。
此人在賊寇大帥帳下謀了個要職,想要邀請他也一起去,薑勝一想當下局勢,便答應先看看“未來主公”如何再做決定。
見了賊寇大帥,一眼便覺此人沒什麼前途,又聞他們下一個目標是魯下郡,他的老家,他便提醒魯郡守,建議死守不出。
賊寇手中沒多少糧食,吃飯的嘴又多,撐不了多久,隻要一段時間攻克不下來,他們便會調轉方向,找下個狩獵目標。
奈何魯郡守話隻聽一半。
薑勝這人沒什麼節操。
有那位朋友盯著,他隻好假意歸順,跟著劃劃水,待此事了結,帶著家眷跑路,這地方是混不下去了。結果,這一晚發生的事情打他一個措手不及,薑勝不準備逃了。
他來見見沈棠。
跟著馬甲就掉了。
但,這也在他意料之內。
倘若沈棠連這個都看不出來,沈君的腦子分量就跟賊寇大帥不相上下。
沈棠:“……”
她看起來像是那麼沒節操的人?
會輕易接受一個更沒節操的薑勝?
不說彆的,薑勝最後出手救了流民賊寇的操作就讓人不適,這人用著紮手!
沈棠刻意將情緒寫在臉上。
殊不知,他那時候不出手,要出手的便是他那位朋友了,康時的【水淹七軍】反而會成為自掘墳墓的前奏,順便,薑勝也展示一下自己的業務能力,不然怎麼麵試?
沈棠:“……我看起來像是香餑餑?”
人才主動上門?
嗬嗬,她做夢比較快。
她懷疑薑勝跟祈善他們一樣費主公。
薑勝反問:“國璽,如何不香?”
沈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