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曜等人這才注意到那道虛影。
起初並不在意對方的存在。
在這個世界,發生啥事情都不足為奇。
直到沉棠過去對話。
虛影容貌隱藏在兜帽陰影之下,隻露出一截光潔的下巴。由此可推斷出,對方外表年紀應該不大。褚曜幾人推測,這虛影的性質應該跟寧燕的【子虛烏有】差不多。
「為吾神驅策,吾之榮幸。」
沉棠微微眯起杏眸,歪頭輕歎。
「小朋友,你還是這般多禮。」
抬手在虛影麵前做了個打響指的姿勢。
「現在不行,下次再找你玩兒。」
虛影輕輕頷首:「恭候吾神。」
啪!
一聲響指。
虛影身形消失原地。
穀仁見狀,再也忍不住上前:「沉郡守,等等!沉郡守認識這位公西族大祭司?」
沉棠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打哈欠。
「什麼公西族大祭司?」
她眸光澄澈地看著穀仁,小臉疑惑。
穀仁:「方才那道虛影。」
沉棠認真回想:「你說小朋友?」
跟著搖頭道:「不知道,不認識什麼公西族大祭司,但小朋友確實是大祭司。」
穀仁被她的回答弄得疑惑更甚,但仍不忘目的,急切道:「小朋友?那沉郡守可否告知這位「小朋友」在何處?穀某有很要緊的事情,想請對方幫忙……沉郡守若能幫忙,日後有什麼事情,隻要不違背道義,便是刀山火海穀某也替沉郡守辦成了!」
沉棠又很乖地搖頭:「不知道。」
穀仁心急:「沉郡守何時認識的他?」
沉棠道:「幼梨不認識他。」
穀仁:「……」
沉棠似害怕地癟著嘴,躲到褚曜幾個身後,兩手可憐兮兮抱頭:「幼梨隻知道他是小朋友,但幼梨不知道小朋友在哪裡,也不記得何時認識,幼梨什麼都不知道。」
穀仁被沉棠的邏輯弄懵逼了。
「可是……」
褚曜抬手阻攔欲上前的穀仁,他嚴肅道:「吾主重傷,神智有異,心智混沌,恐怕無法回答穀郡守。即便是天塌下來的大事情,也該等此戰結束,吾主傷勢痊愈。」
穀仁終究是克製住了。
他放下手,歎道:「隻得如此了。」
穀仁铩羽而歸。
黃烈和章賀則暗中交換一個眼神。
前者起身行至褚曜身側,衝他行一禮。
褚曜還禮:「見過黃盟主。」
他知道黃烈為何過來,遞出蔣傲首級。
黃烈高舉蔣傲首級,氣沉丹田,借著武氣將聲音傳遍戰場:「朝黎關守將蔣傲,已被隴舞郡守所斬。如今,賊子首級在此!」
轟——
這個消息產生的效果是地震級彆的。
朝黎關一方兵馬士氣肉眼可見萎靡下來,各個軍團頭頂士氣雲團劇烈震顫,沒多會兒便稀薄了許多。交戰前線,朝黎關兵卒心生畏懼,聯軍一方士氣大陣,鼓聲如山呼海嘯般壓過了敵方!某處戰場,士兵在【水淹七軍】輔助下,直直刺入敵陣心臟。
康時口中高喊:「成了!」
心中高呼【主公威武救他於水火。
他剛剛還在焦頭爛額。
因為他運氣不佳體現在方方麵麵,往哪兒鑽,碰到的都是精銳中的精銳,這就導致這邊戰場壓力奇大。同一段時間,遭受敵方衝擊的次數是友軍的兩倍乃至是三倍。
連作為屬官的虞紫,手臂
也中了一支流失——慶幸的是,這支羽箭是武氣所化,沒有沾染亂七八糟的毒或者惡心的金汁,傷口感染風險不大;倒黴的是,羽箭箭鏃造型奇特,一旦陷入肉中就不能拔出,一旦拔出,箭鏃會將她傷口的肉絞成一塊爛肉!
唯一的取箭方式就是——
虞紫麵無表情地用力將箭洞穿手臂。
用匕首削斷箭杆,這才取出。
立即以文氣滋養傷處,達到止血之效。
虞紫破口大罵:「成什麼成!老娘差點兒死了!康季壽,你就不能換個人瘟嗎!」
康時心虛到不敢吭聲。
虞紫這次確實是遭了無妄之災。
原先膠著的戰局隨著黃烈高舉蔣傲首級,勝利天平開始往聯軍傾斜。他們優勢越大,士氣越強;士氣越強,優勢就會進一步拉大。但,想擊潰朝黎關兵馬並不容易。
與此同時——
沉棠也不舒服地蹲在地上。
她麵頰紅紅,稍微貼近就能感覺到滾燙的溫度:「褚曜曜,幼梨好像發燒了。」
戰爭還在激烈進行中,褚曜擔心魏壽那邊折騰幺蛾子,隻留下一道文氣化身在沉棠身側保護。本尊去找老竹馬回憶當年去了。褚曜化身用手背輕貼著沉棠的額頭,剛觸碰就被熾熱的溫度嚇了一跳:「額頭這麼燙?」
【鑒於大環境如此,
沉棠道:「幼梨好難受……」
又道:「好像有蟲子啃幼梨的腳……」
跟他求救:「褚曜曜,去找小朋友。」
褚曜化身哪裡知道怎麼找那道虛影,便聽沉棠用哼唧唧的聲音道:「找點殺蟲劑過來,沒殺蟲劑,啄木鳥也行……幼梨病了。」
褚曜化身揪心道:「找軍醫來看看。」
沉棠反問:「軍醫也能抓蟲子嗎?」
褚曜化身:「……抓蟲子?」
沉棠眼淚汪汪:「幼梨長蟲子了。」
褚曜化身:「……」
「主公以為自己是一棵樹,長蟲子了。」顧池化身幽幽地道,「除蟲有什麼難的?」
他也行,何必舍近求遠?
不過,沉棠這種狀態並未持續多久,保持著下蹲的姿勢,額頭前傾。褚曜化身用手幫她抵著,直到掌心下的溫度逐漸恢複正常,她不安的睡顏也平靜恬澹下來……
顧池化身神色複雜地看著沉棠。
不知情的外人都以為那些對話是「童言無忌」,他知道很多褚曜祈善都不知道的秘密。沒過多久,沉棠悠悠睜開眼睛,發現自己的視線很低,額頭還抵著褚曜的手掌。
「我、我剛才昏過去了?」
沉棠這會兒的思緒亂成漿湖。
但很快,混睡前的記憶鑽入腦海。
沉棠:「!
!」
她的錢啊!
!
表情頃刻扭曲,五官隨之位移。
「含章啊——我的錢!
!」
聲音淒厲悲慟,如喪考妣。
她感覺自己的背影都晦暗了!
沉棠的聲音中氣十足,不似醉酒時的清冷漠然,不似方才降智後的嬌憨甜膩,顧池露出放鬆的笑。這才是他熟悉的主公!他道:「錢財乃是身外之物,咱們再賺就行。」
沉棠險些失意體前屈,以頭搶地。
想到荀貞,她就想到真正讓她背債的罪魁禍首蔣傲,心中恨意滔天,恨不得將對方挫骨揚灰:「蔣傲呢?那個老王八殼呢?艸,今天不削了這龜兒子,搞成人肉刺身,那
就是對不起我練了這麼多年的慈母劍!」
沉棠蹭得起身,擼起袖子。
一副要找蔣傲一決生死的架勢。
黃烈遞出一人頭:「蔣傲首級在此。」
沉棠怔怔看著那張死不瞑目的臉,驚得險些失語:「臥、臥槽?哪位仁兄乾的?」
蔣傲人頭就這麼摘下來了?
黃烈聽懂後麵一句:「沉郡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