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笑得更厲害了。
還有人笑得太狠開始打嗝兒。
“哈哈哈,就憑他們挖個圈就想斷絕咱們的糧草送進來?知不知道射星關有多大?挖這麼大——的圈子。”那人雙手一張畫了一個超大的圈,“給幾十萬人都挖不完!”
這個猜測實在是太搞笑了!
圖德哥看著一群拍著大腿的屬臣,也忍不住勾起唇,柳觀這話實在是天方夜譚啊。
轟——
一聲響雷炸開。
跟著腳下地麵抖動幅度更大。
“瞧,老天爺也覺荒誕,打雷應和。”
“幾十萬普通徭役或許做不到,但軍中武膽武者呢?”柳觀仔細研究過沈幼梨和她帳下人馬的行事風格,也不知道沈幼梨從哪裡挖出這麼多行事瘋癲又放蕩不羈的瘋子。
做人不敢做之事,想人不敢想之念。
將射星關附近挖空,這些人乾得出來!
廳內的笑聲戛然而止。
一個個目光呆滯望向柳觀。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他們自然有聽說康國不將武膽武者當大爺的傳聞,徭役苦力能乾的活兒,基本都包給了武膽武者。剛聽說這事兒的時候,還覺得沈幼梨是在找死,武膽武者能受這羞辱?
冷眼觀望了幾年。
預料中的暴動不見蹤影。
康國的武膽武者對現狀接受良好。
他們想不明白,最後將武膽武者的怪異歸咎於受沈幼梨諸侯之道影響,姓沈的登上國主之位這麼多年還不曾暴露諸侯之道。想來是這個諸侯之道有貓膩,這才掖著藏著。
圖德哥臉上的笑弧也僵硬下來。
“這個可能有多大?”
柳觀直視圖德哥不言語。
圖德哥卻從眼神中看出了答案。
他心中做了最壞打算:“多久可行?”
柳觀在內心估算:“一旬至兩旬。”
一側的北漠將領冷下臉,銅鈴大眼迸發殺意:“十幾二十天?嗬,黃花菜都涼了!康國這夥廢物還想阻攔吾等?實在可笑!”
“且讓將士休整一日,養精蓄銳,明兒殺出去,將他們腦袋摘下來填平這條溝!”
殊不知,施工隊除了武膽武者還有墨者。
兩手都抓,兩頭不誤。
武膽武者開鑿需耗費武氣,即便有軍陣言靈加持,身體和精神也要承擔相當大的負擔。一天三班倒,勞作四個時辰就要緩一緩。
墨者沒有這些限製,人家化出來的器具都是可以交給旁人操作的,隻需灌入少量武氣就能發揮恐怖效果,連軸十二時辰也不累。
北啾敢立下五日交工的軍令狀,自然不是無的放矢,她有底氣,這份底氣源於《天工開物》!佳兵一卷,有記載名為“火器”的玩意兒,旁邊還附帶幾幅簡略的圖紙。
“兼愛”和“非攻”雖然很好使,但缺乏最關鍵的殺傷力,沒有殺傷力便意味著墨者不能像武膽武者和文心文士那樣自保。
沒有武力傍身,北啾總沒安全感。
即便元謀幾次向她許諾,她依舊不安。
北啾不懷疑雲策給出的承諾,但承諾並不能讓雲策的底氣變成自己的底氣,北啾隻能另謀出路。她不相信墨者的潛力隻有這點兒。
終於,她在《天工開物》看到了希望。
【火器……】
【紅夷炮……大將軍……二將軍?】
【白字連珠炮、地雷?】
【混江龍?萬人敵?】
北啾看著《天工開物》上麵描述的器物,看入迷,不知外界光陰歲月。她將自己關在府衙,一關就是數月。期間尋來《天工開物》所言的材料,將作監天天打雷爆炸。
讓她遺憾的是,她摸索出來的威力遠沒《天工開物》所言強大,即便是《天工開物》描繪的威力,距離略有實力的武膽武者也差了一小截,更彆說那些中高階武者了。
關鍵是這些玩意兒還不穩定。
威力有限,範圍有限。
連幫忙測試的雲策也難得嘴毒一回。
【你做的這些小玩具不太安全。】
北啾咬牙:【……不要小看我們墨者!】
雲策看著突然打了雞血般的北啾,不懂她情緒為何突然高亢,自己也沒說什麼啊。
北啾又開始閉關。
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將作監官衙天天打雷報修。
雲策難得休假想邀她出去都找不到人。
再見到人,他幾乎認不出眼前烏漆嘛黑的人就是北啾。光滑烏黑的長發燒得隻剩一小截,放蕩不羈地翹著,整個人消瘦一圈。一群墨者抄著“非攻”試圖物理說服彼此。
北啾就是其中最有乾勁兒的。
【周口,與其築室道謀……】雲策小心翼翼觀察其他墨者,見眾人沒注意到自己,這才繼續勸說,【不如請教大賢一人?】
聽聽專業人士怎麼說。
墨家之中最專業的人就是墨家钜子了。
北啾連夜去王宮找主上。
沈棠:【……】
好家夥,她就說將作監官衙怎麼天天報修,合著有人在裡麵搞這玩意兒,也幸虧將作監夠大,不然其他部門還不參死將作監。
北啾來請教這事兒……
她雖然頂著墨家钜子的頭銜,但論專業拍馬也趕不上北啾。《天工開物》記載的火器適用於上一個人類文明,但如今是言靈當道,利用天地之氣才是主流,火器性價比太低。
沈棠摩挲下巴:【不如入鄉隨俗?】
北啾不解:【钜子,何謂‘入鄉隨俗’?】
沈棠舉起北啾抄撰的一卷《天工開物》筆記:【凡火藥,以消石、硫黃為主,草木灰為輔。消性至陰,硫性至陽,陰陽兩神物相遇於無隙可容之中……消性主直,直擊者消九而硫一;硫性主橫,爆擊者消七而硫三……凡硫磺,配消而後,火藥成聲……】
這些內容北啾早已背得滾瓜爛熟。
沈棠:【你看出什麼問題了嗎?】
北啾茫然搖頭:【沒有,臣下愚鈍。】
沈棠拍大腿:【所以才是‘入鄉隨俗’啊,你看哪個武膽武者乾仗是用自己鍛造的佩刀的?這些佩刀也就是戴著當裝飾的玩意,末流公士和二等上造階段會用一用……】
其實二等上造就不用了。
凡鐵鍛造出來的兵器再好也沒有武氣化出的武器趁手耐用,尋常武器拿到戰場,一場仗還沒打完就卷刃、刀口坑坑窪窪,不耐用,但武氣化成的兵器卻沒這些缺陷困擾。
沈棠說完,北啾若有所思。
【……小到兵器,大到攻城器械,哪一樣不是用武氣或者士氣凝聚的?同理,你鑄造的這些火器,所用消石、硫磺、草木灰的玩意兒,全部都是外物,而非天地之氣。】
此言一出,北啾豁然開朗。
【是啊,是啊,我怎麼沒想到這點……】她光照著《天工開物》描述製作,卻忽略了最重要的東西,陷入了誤區。再好的鍛造大師造出來的武器也抵不上武膽武者的武氣。
火器的原料,自然也要改一改。
北啾喃喃自語:【這個好,這個好。】
若能利用天地之氣鑄造火器,還省下了大批采買預算,將作監要花錢的地方也多。
將作監官衙的爆炸動靜越來越大。
沈棠過問幾次。
發現沒有傷亡就沒有再盯著。
在這個言靈當道的世界,火器能有什麼效果還真不好說,隨北啾折騰了。隻是,萬萬沒想到北啾還真帶給她一個大大的驚喜。
初版火器一亮相就是在戰場!
雖說不是拿來打敵人,目前還不知殺傷力如何,但炸起來的動靜是真的大!配合武膽武者,挖掘進度竟然比預期還要快三分。
沈棠蹲在巨型挖掘機上麵,揣著手陷入沉思:“總覺得戰壕這玩意兒很快就能派上用場……現在多挖挖,正好總結挖掘經驗。”
如今的戰爭,整體還是冷兵器為王。
額……
武膽武者那種神話般的破壞力也算。
冷兵器戰爭,大規模的殺傷減員還是依靠短兵相接,白刀子進去,紅刀子出來,投石車和弓箭造成的殺傷力有限。不過,火器這玩意兒登場,整場戰爭邏輯就不一樣了。
炸藥炮彈飛濺傷害相當驚人。
戰壕主要防的就是這個。
沈棠不認為天下墨者儘歸自己。
火器,自然也不隻是自己有。
說不定哪天己方修建戰壕防範敵人火器。
不過,現在說這些還是太早了。
北啾還沒搞明白火器,何況其他地方地位低下、不受重用又接觸不到《天工開物》的墨者?沈棠收斂思緒,一看天色:“換班了!”
白素帶著一身血,從下方躍上來。
“主上該喝藥了。”
她腳步如狸奴輕盈,若不用眼睛看,還以為是身形纖瘦的靈巧刺客,但實際上她是渾身肌肉充滿力量之美的武將,單隻手能將人天靈蓋捏爆那種。能將人看得鼻尖溫熱。
沈棠不顧附近風沙落入碗中。
仰起脖子,一飲而儘。
“咱們的兵馬都交換回來了?”
白素道:“儘數安置了。”
沈棠心中掛念雲策二人,默聲道:“元謀子固,你們且再等等,射星關將成烈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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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昨天突然去試了試馬麵裙,發現都沒法穿了
關鍵都還是六米擺的,也不知道幾年前的自己怎麼想的,裙子這麼沉,腰不痛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