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魂是什麼?
咒術學說中認為它是情報的集合,是和肉//體情報並齊、交織、互為構成的信息總和,是可以被複製,可以被植入,可以被改寫的某種東西。
普通人之中的流行學說則較咒術屆更加簡單——
科學認為它不過是大腦的一種綜合功能,隻能寄宿在有生命的活物中,與生命一同呼吸,隨生命逝去而終止。
宗教學說則將其解釋為區彆於肉//體的意識集結體,寄宿於肉//體,卻也可以獨立於肉//體,是生物在精神層麵的另一個自我。
歸根究底,也都是“看不到”的人一廂情願的臆測與推想。
但即便是真理本人,實際上也同樣無法很好的回答任何人這個問題。
靈魂之於她是什麼?
她有很多很多種形容靈魂的方式。
她可以說人的靈魂各不相同,有些像山石,有些像雲朵,有些色彩分明,有些壓抑沉重。
她可以形容觸碰靈魂時的感覺,用許多現實中存在的物質做比喻,說像是擠碎葡萄,像是捧住果凍,像觸摸冰冷的刀鋒或是點燃灼熱的火焰,撕裂柔軟的絹布或揉//搓粗糙的皮革。
儘管她能說出這樣多,但她仍然無法向“看不見”的他人闡釋——
所謂的靈魂,究竟是什麼?
真理常常通過照片,去理解常人眼中的世界原來是何種形貌。
可她卻無法向他人提供她眼中的景象。手不會比眼明白得更快,再精妙的畫筆也無法繪製出完整的另一個世界。
要先看,才有認知,才能理解,才可訴說。
她總像是獨自站在世界的另一麵,隔著無法跨越的分割線,假裝自己正與身邊的他人同行。
“我給自己的術式起名叫——‘浮遊’。”
有人的術式名稱簡單直白,聽到就能理解其能力的大致內容。也有人的術式名稱比起實用更偏向有趣,在隱喻中展現獨特的風格。
真理的術式由她自己親自命名。
在廣袤天地間,她是浮遊其中的渺小個體,期望於脫離汙濁的塵世,而更多的人甚至不曾意識到自己是如何“懸浮”於這世上。
更進一步說,這其中還寄托了一些她本人對未來的懇念——
‘浮遊’
她有多想真的擺脫笨重的軀殼,真正自由地去感受這世界呢?
圍繞在身邊的咒骸像是被看不見的手捏起,真理分明站在中央沒有動作,咒骸們卻在空中被擰成了奇怪的姿勢,隨著真理的視線移動左右搖晃。
她眨了一下眼睛,一隻咒骸忽然在空中抖動起來。
“我能看到、觸碰生物的靈魂,也能夠驅使我自己的靈魂。所以,我不需要‘動手’戰鬥,而是依靠靈魂結合咒力進行攻擊。”
抖動的咒骸驟然停住。
然後在眾人的注視下,咒骸從中間裂開,紐扣裝飾脫落,摔碎在地。
“強度遜於我的靈魂無法抵抗我施加的壓力,靈魂的變形與被破壞會反作用於將其承載的物質,而由咒力凝結成的咒靈也一樣。”
真理伸手把他人看不到的那一小片靈魂碎片握在手心中。
她稍稍停頓了一下,有些無奈地轉頭看向夜蛾。
“……這樣的介紹起不到什麼效果吧,夜蛾老師。”
真理控製著咒骸們落回地麵,“更加具體的,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這個,關於靈魂,還有我的術式……”
她抿抿嘴,有些不知還能再說什麼,於是索性不再說話,隻是伸手接住那個破損的咒骸,抱著破破爛爛的娃娃走下場。
夜蛾看著她,同樣啞然。
或許他按照之前的經驗,用這種方式讓這一屆的幾個學生展示自己並不是一個好主意。
他們……不管是其中的哪一個,都太過特殊了。
夏油傑上前兩步,接過真理手上咒骸的殘骸。
他故作輕鬆地安慰道:“知道這些就足夠了。不過,真理你怎麼就這樣拆掉老師的咒骸,開始前不是還特地說了會注意的嗎?”
“這個……這不是因為要演示一下嘛。”
真理頓時心虛,偷看正在歎氣的夜蛾,“我隻是太順手了,不是故意的……”
大概是因為一時心緒有些起伏,她在動手的時候甚至可以說是有些粗暴。現在咒骸七零八落棉花亂飛,比被五條悟‘蒼’卷過的那幾個壞得還要更徹底,想要補救都難。
家入硝子也在一旁笑起來:“至少你隻拆了一個,比五條要好多了。”
夜蛾指揮剩下的咒骸聚攏在一起,又收起那一堆損壞的。
他拿這些拆他心血的小鬼沒辦法,小姑娘禁不起磕碰,連像對付臭小子一樣報以鐵拳都怕把對方捶出事,隻好揮揮手,試圖把這幾個不省事的小崽子都轟走。
“行了,今天就到這裡吧。今後你們互相之間了解的時間還長,不急於這一時——”
“啊……所以,剛剛的就是那個吧,那個。”
有人忽然出聲,打斷了夜蛾的話。
剛剛一直沒出聲的五條悟捂單手嘴像在自言自語。
他把墨鏡從臉上拉下,緊盯著空中的某一處。視線跟隨著那看不到的東西上順勢移動,最後輕輕沉下,落回人的身上。
“你把他們最本質的鏈接斷開了?不、不對,應該說是‘抹消了’,不僅是用以支撐的咒力,還有彆的什麼東西也被撕走了。”
夏油傑不知為何不想聽他繼續說下去。
他微微皺眉:
“悟,你在說什麼?”
“……你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