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散步啦。”
“欸,這個時間,散步到這裡?”
“沒什麼問題吧!就隨便走走。”
“……嗯……”
也行吧。
高專境內本來也對他們完全開放,要說散步,還真沒有什麼不能去的地方。真理將信將疑地點點頭,不再糾結這個問題。
她不再問,五條悟反而莫名有些氣悶。他抬手抓了一下腦袋,忽然彎腰從腳邊的袋子裡撈出什麼,舉到真理麵前。
真理眯起眼睛去看:
“是什麼……冰棒?”
“吃嗎?”
白發少年捏著包裝袋晃了一下,塑料的包裝袋裡傳來可疑的液體流動的觸感。
五條悟大驚失色:“不好,化了一半!”
真理忽然就有點想笑。
她看著對方,有細碎的光點在兩人之間懸浮又飄然墜落。就像她曾說過的那樣,她知道這代表什麼,這是許多正麵情緒的融合,是最純粹的親愛之意。
但她同時能看到,還有一些彆的什麼。
還有一些彆的什麼東西夾雜在這些漂亮的碎屑中,既不粘稠也不輕浮,讓人說不上來,無法形容。
真理暫時還不明白。
她莫名感到無法再看,於是避開視線,看向對方手中的濕答答的包裝袋。
“所以你到底在外麵散步了多久?化得好厲害”
“沒多久。”五條悟學會避重就輕,反問,“所以吃嗎?”
“……要吃。”
化掉一半的冰棒也還是一樣很好吃。
黏糊糊的手感本來會是一大難題,但有“無下限”,這難題便也迎刃而解。
真理很是新鮮地體會著全新的體驗,她知道她沒有真的把冰棒的木柄捏在手裡,可不管怎麼看,東西又確實穩穩地被抓在她手中。
這種感覺實在奇妙非常。
五條悟看著她玩兒了一會,忽然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啊”了一聲,扭頭和真理提起一件“正經事”。
“之前那個被你解決掉的家夥,我查了一下他。”
少年說起最近他抽出時間辦成的事,語氣平淡尋常,“他是禪院家的人,叫禪院甚爾,和現在的禪院家主枝的血緣還挺近,不過這人挺多年前就和那邊劃清界限,沒再回去了。我去處理那家夥遺體的時候見到了禪院家現在當家的老頭,那老頭隻說要把遺體帶回去處理,至於跟著來的其他人,那些人什麼都沒提。”
估計是不太在乎其他事情吧。
五條悟聳了下肩膀,明顯完全看不上禪院的做派。天與咒縛再特彆,禪院家那群不識貨的垃圾也還是看不起沒咒力的非術師。他們連一個能媲美特級的戰力都可以棄而不顧,更不會多關注對方的身後事。
聽到禪院這個耳熟的姓氏,真理不禁揚眉。
() 她就說嘛,那張臉……總覺得是有些熟悉的。禪院直哉,禪院……原來是這麼一回事。
“因為那家夥臨死前提過,說再過兩年他兒子就要被賣給禪院,所以我直接問了老頭關於小孩的事。”
五條悟接著說,這回他話音中帶上了幾分嫌棄,“結果那個狡猾的老頭,竟然開口就說禪院甚爾已經說好要把兒子賣回禪院家,還定好價格要賣個十億,十億欸,一般小孩哪可能有這麼貴?”
真理掩唇想了一下:“是因為天與咒縛的後代可能很特殊?”
“沒聽說過這方麵的例子。也有可能隻是禪院甚爾在敲禪院家的竹杠。”
“……也有可能。”
想起之前對方張口就說她的命值十億,明顯是慣於胡亂開價的模樣,真理對這個推測頗為信服地點點頭,覺得這十分有可能就是事實。
白發少年偏著頭看她。
“那要去看看嗎?”
“小孩?”
“十億欸。”
“嗯……這樣好嗎?”
對話異常簡短,但不用太多解釋,五條悟就是明白真理的意思。
她是殺死禪院甚爾的人。
不論前因,這是一項不容動搖的事實。因此對那個孩子來說,她是他的殺父仇人。
“彆想那麼多。”
五條悟略一彎腰,又從他那放在腳邊的袋子裡掏出一罐汽水,單手拉開拉環遞給真理,隨後自己也開了一罐,“那家夥一看就照顧不好小孩,賣給禪院比死在外頭強,但要是有其他選項可選,又是怎麼都比進禪院好得多。”
他難得轉動自己聰明的腦瓜,將男人的心思猜得八//九不離十:
“我猜他可能就是這麼想的,你能打得贏他,那就不可能受禪院挾製,他小孩也能活得更好。嘖,反正他都不虧,真是越想越讓人不爽。”
真理默然無語。
她難以理清自己的情緒,在是否要去見一個孩子這件事上猶豫不定,始終無法下定決心。
就算不提這其中的複雜之處,實際上,她對一個想要殺死她的人也不具有任何義務。
接觸對方留下的孤兒,甚至可能會更進一步,撫養一個孩子,要讓其進入自己的生活,這件事本身對真理來說幾乎是難以想象的。
禪院甚爾為什麼會有這樣的遺言?
如果要去見對方,她又要以什麼身份,以什麼心情去麵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