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憤憤地瞪著對方,把剛才被提出的問題反過來丟回去。
五條悟無聲地咧開嘴角。
手指鮮血淋漓,他反而雙眼發亮,像是絲毫不在意傷口傳來的痛楚一樣,任由血順著手掌往下//流。
他變本加厲,把自己的血也胡亂往真理的臉上抹,和對方的混在一起,被狠狠拍了幾下手臂也不停下。
“哪有什麼為什麼?”
白發少年朝她眨眼,“我不想而已。留著不是挺好的嗎?這樣隻要覺得痛,就隨時能想到你。”
真理漲紅了臉,忍不住踢了對方小腿一腳。
“你彆瞎說……!”
她勉強按下情緒,試圖嚴肅地讓對方理解她的意思,“悟,你聽我說,我隻是覺得這樣對你不公平!”
五條悟卻說:
“很公平啊。你留著傷口,我也留著,怎麼不公平了?”
() 他分明聽懂了真理的言下之意,卻置之不理,還要歪曲她的意思,讓人又氣又急。
“我不是在說這個!”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已經沒有什麼再可以顧忌的。真理壓低聲音,說出對他人來說殘忍的事實,“我的意思是,我沒辦法向你確定什麼。這是我沒法求證的事,我什麼也保證不了,最糟糕的假設是……我甚至可能永遠都不能回給你相等的東西。”
她停頓了片刻,才再次開口:
“這對你來說並不公平。所以我不能……”
五條悟根本不等她說完,直接開口遮掉她後半句的拒絕。
“啊?你在犯什麼傻啊,麻煩死了。”
少年長長地歎了口氣,隨即抬手在真理的腦袋上敲了一下,“早說嘛,原來就是在糾結這種無所謂的事?”
真理瞪大眼睛:“無所謂?!”
“無所謂!”
五條悟大聲肯定,彎下腰和她對視,伸手點了點自己的眼睛,“如果你自己不確定的話,就相信我好了。這可是幾百年才有一雙的‘六眼’欸!我都看著呢,我說沒問題就是沒問題,誰還能反駁?”
“……”
真理遲疑地擰起眉,將信將疑,“……是這樣,嗎?”
對方說的好像有點道理,可是又總覺得好像有那裡不太對勁。
“六眼”確實足夠特殊,但是……
額頭忽然被撞了一下,五條悟靠過來打斷她的思考,見她回神,晃了晃腦袋又用自己額頭的撞了一下她的。
“當然是這樣。你還在考慮什麼啊?”
他不滿地催促。
“……”
真理不說話,慢慢閉了一下眼睛。
這是一場難熬的拉鋸。
她想關好保護自己的那扇門,想要勸說強盜不要硬闖。
可對方卻不管不顧,不講道理,執意要她將他放入其中。
真理深吸一口氣,忽然抬起手,揪住身前人的衣領。
再睜開眼時,少女麵上原本盛滿的猶豫和迷茫逐漸消失不見,失去表情的白皙臉龐透著難言的冷意,比常人要更深重的黑色雙眼一片暗沉。
乖巧的態度,淡淡的笑容,柔軟的尾音。
平常為與這個世界磨合而習慣性穿戴在身上的東西,在這一刻都被主人隨手脫下,露出內部最直白的本質,站在這的不像是活生生的人類,反倒像是某種披著皮囊的怪物。
五條悟將這場轉變看在眼裡,不僅不退縮,反而張大雙眼,高高揚起的嘴角難掩扭曲的興奮。
“我很不喜歡這樣。”
“怪物”說,“我想保持那種能讓大家都更平和一點的相處方式,為什麼不願意呢?我不想發脾氣,這樣容易傷到人,會給大家添麻煩。”
她冷酷地把他往下扯,手裡更加用力,衣襟勒緊他的脖子。
“你要想好,真的一定要這樣嗎?”
真理眯起眼睛,最後一次警告,“我討厭變動,其實很小氣。已經塞給我的東西如果之後又要拿走,我會很生氣的。搞不好會因此殺掉你,靈魂也不會放走,不會讓你安息。”
她歪了一下頭,問:
“就算這樣也可以嗎?”
出乎她意料的,被她以近乎恐嚇的方式卡住衣領提出質問的人依然在笑。
“有什麼不行,這種事不是本來就應該有去死的心理準備嗎?”
五條悟想也不想地說。
“你說的這個聽起來真有意思。要是真的把我殺了,你準備把我的靈魂放在哪?做成首飾怎麼樣,會貼身帶著嗎?”
少年麵上露出純粹的好奇,蒼色的眼中映著“怪物”的影子,他既像在回答真理的問題,又像隻是在喃喃自語,“好可惜,不會真的有這種事情發生,真是太可惜了!”
【咒術師都是瘋子】
真理注視著麵前的人,終於確認了這個說法。
眼前這家夥是。
她自己顯然也沒好到哪去。
這之後誰也沒有再說話。
隔了一會,五條悟再次靠過來,他抓住她的肩膀,垂首吞沒她的呼吸,真理站住沒有動,沒有再拒絕。
痛的時候就會想到他。
她十分模糊地想,這樣也不是不可以。
至少他們都留著傷口。這樣確實是公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