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都談完了,閒雲先生還沒有半點要走的意思。
周令懷也懶得理他,徑自轉了輪椅回了書房,取了那幅《菩薩蠻》出來,專心修畫。
閒雲先生坐在院子裡喝茶,吃點心,研究殷懷璽留下來的棋局,始終不得解。
苦思冥想後,也終於明白了,殷懷璽方才一點棋盤,對他說:“我之所學,皆在在黑白中,乾坤宇內,先生以為這一局,又如何?”
這盤棋,集釋儒道三家之精髓,星象,兵法,謀略,內含乾坤之大,宇宙之廣,天地之精妙,竟連他也隻得窺了一斑。
便又想到了,當年他幽州設下了珍籠棋局,最後殷懷璽卻用了不到一柱香的時間,解了他的棋局。
現如今,殷懷璽於他又布下了羅天棋局,他卻難堪真意。
閒雲先生搖搖頭:“五行陰陽開天地,縱橫捭闔定生息!宏圖一展驚風雲,霸業千秋震乾坤!”
遂,打亂了棋盤,負手踱步走進了書房裡。
見殷懷璽在作畫,便上前一觀。
“好畫,好畫,”閒雲先生激動得直拍大腿:“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他圍著書案轉悠橫看、豎瞅、左觀、又瞧:“菩提是你,明境亦是你,本來就一無所有,就剩你自己,菩提是執,明鏡亦是執,本來一無所有,隻剩自己,卻心中有執,這幅畫無非你心中貪嗔癡執念,應無所住,而生其心,一切眾生,皆有如來智慧德相,但以妄想執著不能證得。”
而所執之人正是畫中人。
周令懷有些煩了:“你打擾我了。”
逐客的意思十分明顯,但閒雲先生渾不在意:“小子,佛宗講究,身似菩提樹,心如明鏡台,”說到這兒,他又盯著畫小素錦裙子的小姑娘:“你這小子,偏要反其道而行,執我所執,執我所念,執我所相,隻為護一人菩提,一人明鏡。”
周令懷蹙眉:“你該走了。”
閒雲先生盯著畫“嘖嘖”稱奇:“急什麼,人都來了,不用完午膳就走,豈不顯得主家待客不周嗎?至少要用了午膳之後,再用了午後茶點之後才能走。”
不管是吃,還是喝進嘴裡的東西,也是樣樣精心,他乾嘛要急著離開?
如此死皮賴臉,連周令懷都忍不住抬眸看他:“乾脆連晚膳也留下來一道用?”
閒雲先生非但沒覺得這是諷刺,反而一拍大腿:“這主意好,老夫覺得外頭的羅天棋局,精妙無比,一時研究棋局入迷,打算在府上多盤桓幾日,哈哈,連借口都完美無缺。”
果然!
這老頭還是當年的糟老頭子,什麼德高望重,什麼高深莫測,和他有一文錢關係嗎?
周令懷懶得理他了,將已經乾透的畫卷好收起來,轉了輪椅往外頭走。
這會兒,虞幼窈正靠在青梧樹下的貴妃榻上看書。
見表哥過來了,連忙放下了書:“表哥,你和閒雲先生說完話了?他來者是客,怎麼沒在青蕖院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