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自作孽是什麼?
虞老夫人深以為然:“每年問朝廷要軍晌,朝廷那都是先緊著浙江給,一個字兒也不敢少,浙江給足了,才給其他地方發軍晌,你當為什麼北境年年軍晌不足?由此處就能瞧出,周厲王之死,就和浙江有牽連。”
虞幼窈連身子也抖了起來了,是憤怒,是諷刺:“嗬,浙江要軍晌,朝廷敢不給嗎?浙江是賦稅重地,且不說海上貿易的巨大利潤,便說江南的織造、鹽、茶、瓷器、糧食、工藝品等等,這都是朝廷稅收的來源,倭寇上岸燒殺搶掠,最受損失的是朝廷,是皇上,他們分明就是有恃無恐,貪得無厭!”
戶部要是有錢,至於不給兵部撥軍晌?
兵部有了足夠的軍晌,至於年年軍晌不足不說,還越給越少?
但凡幽州的軍晌多一點,狄人也不至於吃定了幽州物資缺乏,直接大肆進犯,沒有大肆進犯,就沒有四年前那一戰。
長興侯諸人,也就沒有機會竊幽州兵權,迫害周厲王一家。
她總算明白了,為什麼表哥要對浙江下手。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江南已經富得流油,還貪朝廷的軍晌,損朝廷利益,成為迫害周厲王的幫凶,他們簡直是一幫蛀蟲,比長興侯之流還要更可恨。
不除,難解心頭之恨!
虞老夫人也歎:“是啊,這給出去的軍晌,真正用在戰事上,兵晌上的,竟然不到三成,剩下的七成,竟全給貪了,你說氣人不氣人?”
不光虞幼窈氣,她也氣。
她心中的想法和虞幼窈大抵相同,若浙江不貪朝廷軍晌,幽州的慘事也不會發生。
虞幼窈心裡難受。
虞老夫人微微一歎:“浙江那邊上貪下效,早已經貪腐成風,宋修文也是可惜了,他是武將,又手握重兵,到了浙江,如果不向浙江靠攏,隻怕會落得和周厲王一樣的下場,不想死,就隻能隨波逐流。”
不投靠浙江,就是死敵。
從前,周厲王手握三十萬兵馬,又是皇室宗親,都乾不過北境一乾大小官員和豪紳,而江南自古就是富庶之地,地廣物博,又有多少人為之瘋狂?
他又如何能乾得過這大周的半壁之地?
虞幼窈心裡也覺得諷刺:“朝廷不準官員們結黨營私,可朝廷還要分夏黨、保皇黨、貴妃黨,彼此爭權奪勢,但凡六品以上的官員,哪個不站位?哪個不結黨?就算不依附權貴的,也要互相抱團以清流自居,江南如此豪勢,早就沒將朝廷放在眼裡,如宋修文這樣的封疆大吏,是彆無選擇。”
她突然能明白,為什麼表哥說,這樣的世道也該到頭了。
宋修文好辦,隻等虞宗正回了京,將宋修文一應罪狀上奏,再呈上證據,欽差大人就該解押宋修文進京了。
可皇上不傻,吃空晌軍額這事,不可能是宋修文一個人能乾得出來的,依皇上的性子,涉及了自身利益,他絕不可能輕易放過江南。
江南那邊的事還有得折騰。
江南折騰壞了,天下大勢不穩,離藩王造反還遠嗎?
虞幼窈閉了閉眼睛,快則不到三年,慢則三五年,這天下就該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