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心理準備,但尚未完全融入橫濱、融入港口mafia的竹之內雅,在聽到這種有違常理的說法後,第一時間拉大了偏頭的角度,以便更好地看到對方的表情。
還是那副和善的模樣,不過配上那種熱切的眼神,和善之中便溢出了幾分怪異。
沉默蔓延,又是壓抑、密閉的環境,梶穀川受不住了:“竹之內大人?”
叮——
恰好,電梯停下了。
在光線進來的同時,竹之內雅開口道:“梶穀先生,我現在不是首領。”
“在我心中,您就是首領。”
“那麼,聽從我說的話,我希望正義得以昭彰。”
實際上,並不。
他還算守法,但還算隻是還算,他其實沒有什麼對正義的追求。
歸根究底,他遵紀守法,僅僅源自他爺爺的教導,而非真心認可或者接受。
拋開律法是否能夠等同正義不談,他現在的說辭隻是為了太宰治,為了“病情”得到控製。
至於為什麼要拐彎抹角……
就和他剛剛麵對森鷗外時的想法一樣,在港口mafia這種組織內,掩藏自己的本性,掩藏自己的目的,十分正常。
他隻是受到“病情”限製,不能肆意動腦,不是沒有腦子。
除前任首領臥室所在樓層外,其他樓層電梯旁邊,都有一扇窗戶。
此時,霞光漫漫,穿透窗戶,經過幾番折射,在少年臉上暈開,化作了一層蘊含神性的光暈,將那雙湛藍的眼睛襯得異常溫柔。
梶穀川不由心頭震動,想說什麼卻什麼也沒說。
橫濱,港口mafia,或許即將迎來一位仁慈的神明。
*
深夜,港口mafia大樓,地下逃生通道裡,兩個持槍的男人並排走著。
“darling,巡完這裡,”個頭稍矮的男人拿手肘捅了捅身側的手臂,“我們到‘lupin’去喝酒吧。”
另一個男人斜睨了一眼,說:“你再叫我darling試試?”
“啊,你真是,叫一叫又不會少塊肉。”
“有點惡心。”
“好吧,好吧,我的搭檔,去不去喝酒?”
“不去。”
“為什麼?”個頭稍矮的男人有些疑惑,他記得對方超級喜歡喝酒。
另一個男人沒有回答,而是停下腳步,看向了牆麵。
準確來說,牆麵和地麵的夾角,那裡正躺著一片邊緣卷起的枯葉。
他正要上前,卻稍遲了一步,有人已然上手。
“darling,放寬心,”個頭稍矮的男人食指和拇指共同發力,單手搓碎了夾在中間的枯葉,同時搓碎了略顯緊張的氣氛,“在過來的路上,我不是拍了下你嗎?那時正好拍掉了這個玩意。”
“你再叫我darling試試?”
“行行行,不叫不叫,你到底去不去喝酒?”
“病人不該喝酒。”另一個男人冷聲道。
“病人?你也感冒了??”
而後,沒等聽到回答,個頭稍矮的男人就反應過來,笑容滿麵地攬住了好友的肩膀。
“哦——我知道了,這是來自搭檔的關心,那你去不去‘舊世界’?那裡娛樂活動更多一些。”
“……”
“你啞巴了?說話說話。”
“……隨便。”
……
地下逃生通道裡,隨著交談聲和腳步聲漸漸遠去,在蒼白而冷清的燈光的照耀下,靠近那片枯葉原來所在位置的空間突然泛起了波動。
很快,在波動趨於穩定後,一道頭發略顯稀疏的身影浮現——
梶穀川。
身為前任首領的親信,他自然也擁有異能力。
他移開右腳,露出了一片已然碎裂的枯葉,這片其實才是他們口中的枯葉。
剛剛,情急之下,他看岔了,所幸他們沒有發現兩片枯葉之間的不同。
稍作停頓,他繼續向前,並加快了速度,港口mafia巡邏輪班間隙極短,而他的異能力又不能頻繁使用,所以他必須抓緊一切能夠抓緊的時間。
兩三年前,前任首領未雨綢繆,命他率人在這裡打造了一間密室作逃生用。
或者,更加準確的說法是死遁,裡麵有具處於冰凍狀態,並和前任首領身形相近的屍體。
如今,也算廢物利用,他隻要將那具屍體和前任首領換一換,再在前任首領臥室裡放把火燒掉那具屍體和那間臥室……
……他的忠誠,就能兩全了。
“從小到大,您總說我不太聰明,這次算是超常發揮吧。”
喃喃著,正當他沾沾自喜時,耳邊驀然炸響了警報,港口mafia最高級彆的警報。
他不由麵露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