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禍天注定
至於怎麼慘,慘到什麼程度,一時間難以形容。
於公於私,於天道於人淪,於正義於忠義,夔門下的人頭塔都不該再容於世,若不滅之,此鎮的慘況隻是一個開始,若真讓那東西跑出來了,人間將成煉獄。
此鎮上本來有四千餘人,現在僅剩下一千五六百人了。
這一千五六百的生還者中,有半數人傷的傷殘的殘。
若是伍六奇再來得晚點,估計這鎮上的人連一個活口都沒有。
幸者慶餘年,當得知鬼禍解除後,幸存的人無不失聲痛哭。
幸存的人都被集中到碼頭的雨棚裡,傷勢過重的人則被弄上貨船,準備送去磁器口,聽說那裡新建成一個很大的洋醫院,有林家三成股份,且設備齊全、一應鎮痛消炎的西藥都有。
此時一個老者來到來到眾人麵前,說:“各位,這次災難是個永生難忘的慘重教訓,若早點聽小閻王的勸告離開這裡,還會出現眼前這等慘況嗎?”
幸存的人一陣沉默。
悔恨、愧疚…每人眼中百味交雜。
我們三兄弟站在一邊看著,對於這個鎮上的人,我們能昂首向天摸著良心說:他們該死!
問心無愧的事情我們全都做了,還為此差點把自己的小命也交待在這場鬼禍之中,最後連小姍也因此間接被人頭甕中的惡靈抓走。
事情都做到這份上了,我們還需要掏出心肝來向他們證明麼?
人在做,天在看,老天爺知道我們做了該做的事情就夠了。
張漢卿低聲地歎了口氣,說:“人性中的自私是原罪,他們不是死在惡鬼手裡,而是死在自己手上。”
我們仨正聊著,那位老者便向我招了招手,示意過去。
他將我拉到所有人麵前,說:“過去的已經翻篇的,但是該我們記住的教訓一定要謹記。”
說到這,看了一眼餘下的幸存者,說:“該我們記住的恩人,也一定要牢記。在座的所有人,我們現在之所以還能活,是小閻王的功勞。要是沒有他,恐怕…”
他咬了咬牙,恨恨地接著說道:“恐怕我們現在
就是這鎮上的一具屍體,連個收屍的人都沒有”
幸存的所有人中,或許隻有這個老頭會說點人許,念著我對他們的好。
後麵的話,他說了很多,越說越激動。
最後宣布道:“現在,我以鎮長的名義,給小閻王建廟修像,向上蒼詔告他的仁義之舉,請求功德,並立以河神之名,護我沿江城鎮鄉村之平安,大家以為如何。”
他話音剛落,一道水缸大小的雷電橫劈長空,宛如將開割裂成對半。
雨本來就大,此刻下得更大,打得碼頭的雨棚啪啪作響,雨點似要將瓦當砸出無數個窟窿似的。
我不禁看著雨棚外的天空,呢喃道:老天爺要怒了麼?活人,怎能享受封神建廟立像?
自古以來,神靈大多是為萬民所信仰所封,但大部分都是已故之人,就算老天爺反對,也無多責罰。
若是活人被活封神,消受不了的則形同詛咒。
但世上又有幾個人明白這事理?若民智開化,主這世上哪來這麼多不知名的野廟神像?
沿江千裡,民間私自建廟立像封神的野廟,沒有一千也有八百,稍有對地方有些德行的都會受此禮待,人
走茶涼人清淡簿,這種非主流的野廟香火冷得也快,十之八久淪為荒野破廟。
碼頭上的幸存者,全都為能活下來而激動,一時腦子發熱,大聲叫好。有人建議明天就開始選址建廟,以圖小閻王保佑。
所有人都腦子發熱,我想勸也勸不了,隻能隨他們高興吧,眼下最重要的還是先回夔門把小姍救出來再說。
至於往後老天要怎麼懲處,隨便吧。
建廟的地址,登龍鎮的老鎮長早已選好了,就在這碼頭上,麵朝滔滔長江水,欲立廟保平安。
把廟立在碼頭上?我心下一個咯噔一下,暗覺不妙。
要是選址一般,最後輪為荒廟,估計老天爺的責罰不會太重,建在這人來人往的碼頭上,至少也會香火頂盛幾十年。
人活世上就隻有一甲子好活。
我看一下時間,已是子時七刻,醜時將近,林三爺也不敢在這個時候開船。
晚上在三峽裡行船,可不是什麼好時辰,不但凶險的水域多不月勝數,晚上行船還會遇到許多離奇可怕的
事情。
最讓人感畏懼的還是漂在江麵上的人頭甕,白天看得見江麵,能避得開,晚上能見度低,極容易遇到這邪門玩意。
這點上出航純屬找死。
夜已深,鎮上的人難以入眠,大多都在趕夜處理後事。
鬨了一場鬼禍死了近三千人,處理屍體就是一件大事,弄不好就會鬨瘟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