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苦兒(1 / 2)

苦兒

明天後,她就要呆在家誰都不能見,等她三朝回門後,那時見了麵也隻能低著頭不鹹不淡地說兩句,不能有半點親昵舉措。

想著小時候兩人青梅竹馬,光著身子滾一塊都無所故忌,心裡沒來由的一陣酸。

唐叔見我答應去赴宴了,便唉呀一聲,捶胸頓足。

我不知道他為何會有這種反應,還以為是恨我該當不斷會反受其亂。

其實我在遇上小姍後,對小蓮的那種情愫就已經漸漸看透了,無所謂斬不斬斷,跟本就沒有我對小姍的那種情愫。

待黃小毛走後,唐叔仰天長歎一口氣,說:“天機如此,該來是還是要來,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我沒聽明白他說什麼,他也不解釋,跟四爺一個德行,兩人聊了一會後就將我趕出去,說:“去去去,去喝你的喜酒去。”

被唐叔趕出來後,老黑居然蹲在門口向我揮揮抓子,這老狗越是越老越通靈性了。

“老黑,我給你帶隻肥雞腿回來。”臨走時對老黑說道。

老黑舔了舔舌頭,滴下一行哈嘛子。

唐叔駱著背,背著雙手站在義莊門口目送我遠處,那感覺總有點怪,就像一隻閻王爺盯著一隻小鬼看。

我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我身後,是不是被什麼東西跟著,讓唐叔如此眼神盯著。

以前沒覺察唐叔的眼神如此陰森可怕,就像一隻千年老鬼的那種陰森而無半點人味的眼神。

大碼頭對麵的朝天門下的崖壁上搭滿了吊腳樓、棚窩,華燈初上後,就如點點繁星。

而大碼頭旁的河灘陡崖上同樣建了一大片吊腳樓、木棚窩。這都成了老巴渝的特色了,在彆處是看不到的風景。

若是有點兒錢,都不會住這受苦,常到受河風灌吹,許多人還沒到四十,就落了一身風濕病痛,有些人風濕嚴重的,不到五十,全身的骨頭都變形了。

絕大多數住河邊吊腳樓的都活不過六十。

小蓮家就住在大碼頭旁、嘉陵江畔的吊腳樓裡。

所謂吊腳樓,隻有十步見方,一家五口就窩在這裡麵吃住拉撒。現在再次來到小蓮家,發現原來的吊腳小

樓已經拆了,改建成一間大棚窩。

看來是嫁女收了點禮金,住也住得好些了。

要是以前,吊腳樓地方窄,想擺幾桌宴席得擺到河灘上,風一吹來就得吃沙喝風,搭了棚窩後,在裡頭擺幾桌沒問題。

進到小蓮家後,正好看見四爺擼起袖子在搭出河邊的陽台上炒菜,李大錘在幫忙端盤子,嘴角邊上還留著點偷吃的痕跡沒擦去。

四爺廚藝好,跟他相熟的,誰家有事喜要擺宴席,幾乎都想請他來露兩手。

“喲,小閻王來了,快裡邊坐。”小蓮他叔樹生見我進屋了,熱情地迎了上來。

姑娘家出嫁,從接禮的那天起就是準新娘,要呆在房裡不能出來見生人。

目光搜尋了一下,沒見到小蓮,到是看見她爹黃狗生扶著一個瘦色枯黃的藍衫婦人出來,放坐在主家席正席的一張輪椅上,正好離我不遠,一股子藥味、尿騷味、屎臭味混合成的氣味撲鼻而來,頓時讓人大倒胃口。

這婦人正是小蓮她娘杏花嬸,五年前到鎮上賣鹹魚,回來時遭到一群地痞搶劫,錢就是一家人的命根子,她不給,就被地痞給打斷了十幾根骨頭,其中有四節脊梁

骨、六根肋骨,就連盆骨就被踩裂了。

這幾年要不是有四爺免費給她治病抓藥,早就沒藥治了。但她吃喝拉撒全得要小蓮去照顧。

要是一般人,早就受不了這罪,不是自己想辦法解脫,就是被家裡人遺棄自生自滅。

此前我去湖南時,她還有能力說幾句話,再見杏花嬸時,隻有眼神在遊戲,動動眼珠子看人,想對我說些什麼,抖動著嘴皮子,似始終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隻能斷斷續續有氣不力地念叨著:河…河…河生。

她的手想抬起來,最終隻能顫抖著手指。

狗生叔連忙抓著我的手,位到她麵前,紅著眼睛說:“河生,你杏花嬸想和你說說話呢,她現在…她現在已…就倍倍她吧。”

有些話狗生叔想說,卻是沒勇氣說出來,比如‘時日無多’。

富貴人家盼妻死,貧賤夫妻死難離。

狗生叔以前雖然一直反對我和小蓮,而且對我很凶,心中是有過怨氣,怪他勢利。

但此時卻怨念全消,四爺給杏花嫂開的那些便宜藥,喝多了早就效力不大了,若不是有好人家看中了小蓮,提前下了重禮,給了幾支千年老參吊著命,早就走了。

有時候,活著要比死更需要十倍百倍的勇氣,但這需要一個目的支撐,隻要達到了,將一泄千裡,油儘燈枯。

不用狗生多說什麼,我抓著杏花嬸的手,說:“杏花嬸,我都明白,你們不必自內究,我和小蓮終究沒有緣份,隻要她嫁好,一切都好。”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