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 請仙授法
問香之法可辨香識鬼、問香辨冤。香色有橫、冤、善、凶、癡、怨六種,這綠色的煙就叫怨煙,彆說胖子沒見過,我跟了四爺這麼多年也隻聽說過幾回,見得多最的就是橫、冤、癡三種!
扶乩問香之事以前在四爺的指導下練過幾次,沒想到第一次獨自扶乩就遇上了最難纏的怨煙。
現在鬼已請來,騎虎難下,隻能硬著頭皮上,在地上布了一層香煙,在身旁擺著一副鎮壇木,然後緊盯著煙的擺動,手指在灰土上無意識地胡亂劃動著,就像三歲小孩在地上鬼畫符似的,毫無規則可言。
這女漂子好重的怨氣,估計想讓她乖乖地放棄心中怨念很難,隻能向她償試著討回那幾具屍體,當下便抓著鎮壇木用力一拍身旁的空心木,啪的一聲響鎮懾四方鬼魂邪祟,怒喝一聲:“大膽鬼魅妖祟,人死如燈滅,何必繼續留在人間禍害性命,還不速速交出被你勾走的冤魂,定為你設壇超渡,以來世再入
六道超生,投一個好胎!否則休息仙家無情…
後麵的震鬼詞還沒念完,突然啪的一聲響,香折斷了!
人怕三長兩短,鬼怕一長兩短,偏偏就折成了一長兩短。
一胖正灑紙錢的李大錘也聽聞了一聲淒厲的鬼啊,頓時嚇到躲到我身邊來,四處張望,咽了一口口水說道:“小小小爺,你和鬼談得怎樣,成了沒有。”
我搖了搖頭道:“談個鏟鏟,掰了!敢跟小爺拽,下去乾他丫的。”
地下的鬼畫符寫的是什麼鬼話也不用去看了,我直接抄起淨王勾子就要下去和那女漂子鬥一鬥。
李大錘忽然拉了拉我的衣角,驚恐地指著水潭的東南角,插在白米飯上的風車、撥浪鼓不見了,那一串冰糖葫蘆也隻剩下一根竹串立在地上,就連碗裡的米飯也被吃掉了。
而地上還有隻見嬰兒的掌印和腳印,好似有一個嬰兒曾在那裡徘徊過。
胖子不禁咽了一口口水,說道:“高人,鬼會吃飯嗎?”
“鬼不但會吃飯,還會吃人!”我說著便拽起他就跑。
娘希匹的,那隻子鬼終於出現了!子母鬼夾攻,大羅神仙也要被攆到滿山跑。
這口水潭隻是暗河旁的一口陰龍潭,周圍都是石牆,逃無可逃之隻能重新跳回陰河裡,可這地下暗河一頭通到道底,該往哪跑?同時身後刮來一陣陰風,水下似乎有什麼東西追上來了。
四爺下暗河撈金的那個故事已經被他反複說了不下十次,雖然沒明說是哪裡,現在卻基本確定就是這條陰河了,因為這裡的的結構環境跟他說的那個故事吻合了百分之五十。
世間有那麼巧的事麼?腦子裡不禁搜刮著四爺說過有關這條暗河的細節,還真讓我想到了一些東西,不禁對李大錘喝道:“快往上遊逃命,龍潭之上千步之內必有地洞通山腹。”
遲疑了這麼一片刻,身後的動靜越來越大,
陰風陣陣的,就像有無數惡鬼追上來似的,當下兩人撥腿就跑,在水下逃命就如在黃泉上奔命似的,也不知跑出去多遠。
身後的動靜太駭人了,我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那瞬間頭皮都要炸了,暗河底下的沉屍全都浮出屍麵了,睜開眼眼露出一雙雙泡到發白的眼睛看向這邊,而那道紅影就在黑暗的儘頭處看著我!
平靜的暗河頓時翻起了水花,無數的漂子如同離弦之箭般竄了過來。
在水裡和詐了屍的漂子比快,就跟在林子裡人和老虎比快,怎麼跑都是死。
他娘的,四爺不是陰龍漂上遊千步之內必有‘地洞’通山腹麼,眼看就要走投無路了,也沒見半個岔道口的影子!
眼看就要被陰河裡的漂子們追上了,李大錘不禁有些崩潰地嚷叫起來:“小爺,我年方二十八尚未取妻生子…”
說是遲那時快,我從百納袋裡掏出一把黃豆摻糯米,口中念著請仙授法的咒語,最後大喝一聲:
“撒豆成兵!”
回頭猛地一甩,啪的一下,豆子如雷震子如海,頓時炸得水花飛濺陰風消散。
追上來的那幾條陰河漂子像死魚一般浮在水麵翻了白肚。
這可把一旁的李大錘也嚇傻眼了。
這才宰了幾條詐屍漂子,後麵還有一對子母鬼和滿河的屍體,想想就頭皮發麻。在暗河裡沒法跟這些邪祟鬥,再找到不那個溶洞岔道離開陰河,我們兩人都得喂水鬼。
就在此時,忽然聽見前方不遠處傳來狗呔聲,叫得非常急,而且聽上去非常耳熟,就像在召喚我們似的,剛衝出去幾十步,便發現前方不遠處的左測離河半丈高的石壁上竟有一雙幽綠色的眼睛在黑暗中盯著我倆看,這可差點將李大錘嚇個半死。
近在眼前,是鬼是妖都得拚了,我左手持著閻王勾就在衝上去給它一勾子,結果定睛一看,不正是被丟到潭子裡那隻黑狗麼。
四爺果然沒有騙我,在暗河左則離水麵三尺
高地方果真有一個溶洞岔道口,那畜牲也不知道是怎到爬到那上麵去的,正搖頭擺尾吐舌地看著我們,隨後就嗚咽一聲,往轉身往溶洞深處走,像是在招呼我們跟它走似的。
這小畜牲成精了,居然會帶我們逃生,我和李大錘想也不想爬上了這條溶洞地道,跟著這畜牲往裡鑽,越往裡頭,道越闊,最後能夠四人並排走。
曾記得四爺說過,巴蜀地下暗河縱多,有暗河經過之處必有地下溶洞,在非不得已下不能亂闖進去。
山脈走勢為龍,所以山腹中溶洞又稱‘龍腸’,無數龍腸交錯縱橫猶如蛛絲密布,一但進了岔道就像鬼打牆似的,永遠都彆想走出去了,可眼前也沒彆的選擇,留在暗河下必死無疑,隻能往前走。
九死必有一生,地下縱有千窟萬道也終有一兩條通到地麵上,不然這下麵哪來的氣!
可要從這千窟萬道中找到一線生機,難啊,那得看老天爺保不保佑你了。
這條溶洞像是一直往上延伸,走了半晌便出
現了幾條岔道。
接下來該往哪條道走?
現在就是傻子也知道不往隨便亂跑了,否則就要迷失在這地下迷宮裡了。
李大錘看了看身後黑漆漆的地道,咽了下口水說道:“高高人,現在安全了吧。”
我低頭看了鬼燈籠裡的火苗,正直筆直往上冒,並沒有什麼異常,便對李大錘說道:“那些漂子大多數是‘水魚’上不了岸,沒追上來,暫時安全了,但我們也不能往回走,那些東西肯定守在暗河裡等著我們,便對李大錘說:“按四爺傳授的經驗,千腸萬道總有幾條能通往地麵的,選一條道走吧,興許運氣好能闖出一條生路。”
說著,便伸手去摸百納袋,頓時遲滯了一下:完了,剛才走得奔命,把羅盤丟了。
而此時胖子似乎想到了什麼似的,四處張望著,看了看前麵幾個岔道口,說道:“鬼不是能穿牆過壁麼?萬一他們在前麵等著我們怎麼辦。”
他話音剛落,鬼燈籠的火光又變成了綠色,
隱隱聽聞什麼聲音從前方幽深處傳來,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我和胖子對望了一眼,他咽了一口口水,有些驚慌地說道:“小爺,這他娘的不是撥浪鼓的聲音麼?怎麼會在這裡出現?莫不成,這小鬼真的穿牆過壁遁著人氣找過來了?”
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
這聲音不緩不慢,同時從前方的幾個岔道口傳來,隱隱夾著嬰兒的笑聲。
那隻子鬼就在前方其中一條岔道,同時又覺察到身後有什麼東西在緩緩逼近。
老黑狗和籠子裡那隻雄雞在急燥地叫著,像在警示著什麼。但子母鬼最是邪性,跟本就不怕這兩畜牲。
胖子急得滿頭冒汗:怎麼辦怎麼辦…
能怎麼辦?以前倒是和四爺遇過被厲害的邪祟纏身的事,一想到這些,我腦子頓時靈光乍現,以前四爺怎麼辦,我現在也可以依葫蘆畫瓢,在幾個岔
道口中間點了一根白蠟燭,再取出兩張紅紙,分彆用兩人的血寫上各自的生辰八字,然後用紅繩係住雄雞的脖子,繩子的另一頭紮著我們的生辰紙,拉著它繞著白蠟燭左轉七圈右轉七圈,最後把它給放了。
這叫繞鬼門關,能把雄雞指上黃泉道。
這牲畜見我把它放了,暈乎乎的選了一條道就逃,眨眼間就逃得沒影。
李大愣不禁問道:“小爺,這又是什麼招?”
我看了他一眼,說:“雞是夜瞎子,被繞暈了之後卻能開第三隻眼,可看見黃泉道、鬼門關,我們把它放了,當然是有路就逃,這招叫移花接木引鬼通冥。”
要是對望一般的陰魂,這招足夠了,但要對付子母鬼這等法力高強的邪祟還有點不足,我想了一下,又取出一個黑色的小瓷瓶,剛打開塞子就有一股腐屍惡臭撲鼻而來。
李大錘差點就被這氣味衝暈了,立馬捂上鼻子低聲罵道:“仙人個板板,這是什麼鬼巴子,就像
幾百個死人爛在裡麵!”
我瞅了他一眼,有點嫌他沒見識,說道:“這叫老屍水,就是腐屍爛完後留下的那淌子濃水煉出來的。”
說著,便用雞毛從裡麵沾了點黑色的液體出來,在兩人腳下畫了一個圈。
即便隻沾了一點出來,那濃烈的屍臭味能讓人把隔夜飯都吐出來。
就在此時,鼓聲消失了,胖子則驚慌地指著岔道口前方的那根白蠟燭說不出話來,火苗竟然由黃變藍,再由藍變綠。
周圍的水氣越來越重,忽然間,蠟燭附近的地上出現了一個濕漉漉手印…兩個手印,然後是一對腳印,最後越來越多,像是一個嬰兒繞著白蠟燭左繞七圈右繞七圈,然後向著我們這邊爬來。
此刻,我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上了,心裡念叨道:這招四爺以前沒少用,不會到我手上就不頂用了吧。
旁邊的李大錘的身子也不禁抖了起來,死死
地拽著我的衣服,屁都不敢放一個出來。
要不是我死死地捂著胖子的嘴,他就要叫出來了。而那隻老黑狗卻像成精似的,把眼睛閉上盤在我腳下一動不動,連氣都不喘。
水印在腳下的圈子前停下,我明顯感覺到像有什麼東西在身邊徘徊著,不斷地嗅著,不一會就往雄雞逃走的地方爬去。
此地不宜久留,我立即掏出一把黃豆,稍用暗勁就將其捏成了一把粉,往三岔路口一撒,輕喝道說道:“仙人指路”
呼的一聲,豆灰撒落在地上的那一刹那空洞來風,豆灰被吹散一地,我瞄了一眼地上的豆灰分布情況,拉著李大錘衝進了左手邊的岔道。
可越往深處走,就越感覺不對勁,眼皮子不斷地跳著,一時間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背上還有四隻公鵝,此時不禁艱難地撕扯著嗓子叫了出來。
鵝和鴨一樣,公的都是沙啞嗓叫不出聲來,所以有句老話叫公鵝叫喪!
胖子一個激淩,有點不敢再往下走了,說道:“小小小爺,老輩常說公鵝叫喪,閻王催命,還要往下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