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鬼道人
看著此情此景,也不知安慰什麼好,我本想等熬到天亮也算儘人事了,卻找李敬山把事情問清楚就溜之大吉,沒想到現在連李敬山也不見了,還死了那麼多人。
此地不宜久留,趁著這些人滿心悲涼時,正準備撤,李大錘卻不乾了,擋麵前把手一張,說道:“小爺,救救我們寨子吧,雖然有些個畜牲乾畜牲都不如的事才招惹回來的禍事,但寨子上下還有三百來個老人、瓜娃子和娘們,我求您好人做到底吧!”
李大錘看上去是塊滾刀肉惡人相,實則是個忠肝義膽的傻大個。回想此前的種種,他將這寨子裡的人當自己人看,彆人卻將他當成沒爹沒娘的喪家犬、不願同流合汙的異類,從暗河下安全回到地麵那會,還恨他為什麼不死在下麵。
我不禁歎了一口氣:李大錘,我隻是個半吊子,昨晚能保下來這麼多人已是老天保佑,你們還是趕快趁著天黑撤離這裡,撤得越遠越好。
這寨子裡的人已在這裡紮根了二十幾輩,哪裡能說走就走,再者現今這世道離了鄉就是一個死子,走難的人十之七八死在路上。
人離了鄉,沒地沒吃的,身上僅有幾個子也撐不了半個月。
李大錘見我鐵了心要走,便撲騰的跪下,一臉哀求。我歎了一口氣,無奈地甩甩手道:“你們造的孽太深了,而我道行又太淺,而且還是個撈屍的,驅邪超渡之事是外行,那就這樣吧,江湖再見,你們也趕緊收拾收拾,最好在中午之前離開這裡,鬼不能離冤死之地一裡,卻能在十裡地內將你們的魂勾回來。”
該儘的人事儘了,該說的說了。我正想從李大錘身邊繞過去時,忽然‘撲騰’一下,寨主領著寨子上下的人跪了下來。
此前還有不少人嫌我是個撈屍人,身上帶臟,隔老遠的就在避開,怕沾了穢氣。
而現在則像抓著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似的。
寨主抖著身子呼喊道:“胡小爺,小閻王,救你再出手救救我們吧!”
他身後那些老弱婦孺們也跟著哀求,眼看就要嗑頭了,心裡不禁罵道:“李敬山李敬山,你這老狐狸,原來是算計我留下來解決你們自己造的孽。”
看著這些老頭一把年紀了,還跪在地上又叩頭又哀救的,不禁心裡一軟,歎了一口氣,對他們說:“都起
來吧,既然已經保了你們一晚上了,那就好人做到地,送佛送到西吧。”
寨主見我留下了,便破涕為笑,有些許激動地領著人圍了上來,千感恩萬道謝的。
所謂皇帝不差餓兵,這寨主倒也懂這個理,便仿著李敬山那般做法,向村民討兩吊子百願錢,中間夾了十來個袁洋,最後還偷偷地給我塞了一根老山參,比劃了一下手指:三百年以上的老參啊!從我曾祖輩就一直盯著它長!
這可是好貝寶。
錢財是小事,今晚能保下來多少人才是大事,豈然天要我留下來那就隻能儘人事,聽天命,能保多少人下來就保多少人。
就在此時,又一個惡號傳來,竟然在寨子外找到了五具屍體,而李敬山和剩下七人乃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據說李敬山的家找了,也沒有找到。
“怪事了,李敬山怎麼會不見了?”我心裡不禁犯嘀咕了,總覺這一連串的怪事與他有逃脫不掉的關係,卻又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背後就像有隻手將人不斷地推向一個無形的漩渦之中。
我若想走,誰都攔不住,可李敬山那天對我說的話卻猶如魔音入耳,不把所有事情弄個水落石出就不走了。
所有屍體都在村頭的空地上一字排開,死狀一目了然,死況竟然分成截然不同的三種。
那四家人是吊死的,地井旁那幾個是被迷了心竊自相殘殺而死的,而從寨子外頭找回來的那五個人據說也是被吊死的,但死法卻又和那四家人不一樣。
因為他這四人分彆吊在四棵樹上,腳下均綁著一個鐵稱坨,身上穿著水衣,額頭上被鑿了一個牙簽大小的孔。
這個死法真是怪,彆說沒見過,連聽都沒聽過。
一般宗祠都有人專門記族中的生卒年。我正摸不著頭腦時,一個長者拿著一個本子過來記卒年,每走到一具屍體的跟前就要唱一番:“李澤漁,生你之日母難時,終生勿忘母難日,皇清光緒十八年七月十八日申時,於乙卯年六月十五日卒,死時母垂淚,泉下報安,來世再還恩!”
“李大平,生你之日母難時…”
一般人聽著沒什麼,我腦子胡亂回想著那五個人的生辰,仔細一合計,巧了,金木水火土全齊了。
像瞬間抓住了什麼似的,忙向老寨主問道:“最近有沒有看見什麼野道士或者懂些道法修行的人在這附近出沒過?”
老寨主也似乎看出些什麼,聽我這麼一問,立即搖頭。但他那眼神中的慌張卻是掩飾不住。
奇了,莫非這死老鬼也心裡有鬼?我頓時聯想到了李敬山身上去,這老東西身為這裡的祭司,主持紅白之事,多少也懂些野路子的歪門邪道,偏偏他就失蹤了,現在還找不到有。
我正以為這與李敬山有關時,一個糟老頭子湊了過來,說道:“小閻王,在這隱居的老道士算不算。”
話音剛落,那老寨主馬上眼睛一瞪,那老頭子就把頭縮了回去,不再吭聲。
隱居老道這四個字就如同驚雷般閃過,似要照亮黑暗中隱藏著的秘密,不然這老寨主為何會有此反應。
由此自終,這寨子都透著一股說不清的邪意,一群麻匪居然會子彈破眉心散魂,以免冤死之魂回來報仇,而且明知陰河不乾淨,殺了人之後還往陰河裡丟,最要命的是陰龍潭下有一口棺材!
陰龍潭本就是個凝陰聚煞的‘結穴’之位,可稱作龍珠。在這位置上放一口棺材,不是煉妖,就是養屍!
把棺陣在這裡的人可不會安什麼好心腸。
隱隱之中感覺有什麼在要在這裡布一個局,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出來的局。
當下便有種奇怪的直覺:外江女的死更像是一個意外,而我的出現則是一個變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