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鬼夜行
看著李敬山家的大火,我一時間呆立當場。
這場大火竟是那些麻匪放的,不用問,背後肯定是李敬天指使的。
剛趕到李敬山家時,這才發現寨子裡的人都圍在一旁無動衷,看著大火把大屋吞噬。
冷漠、不忍、無奈…同時還有好些老人錘胸頓足,直呼對不起老八,有說這間屋子實在太邪門了,也有怨老八太狠心,要讓寨子絕戶,即便燒了他家也解不了恨。
有些個麻匪還嚷著要將李敬山的名字從族譜中剔除。
李大錘之前說過,自稱番號為‘山鬼獨立軍’的就是這幾十個扛槍的麻匪,那天晚上的惡行,除了李大錘外都有份施暴。而昨晚上,這惡匪已經死了一半。
眼下點火燒李敬山家、要剔他出族譜的就是剩下的這二十幾人,還人手一把火巴,還有人不忘往
火裡潑火水,使大火迅速蔓延,不稍眨眼功夫就燒通了天。
這頭點通天,那頭李大錘卻瘋了似的潑水,可杯火車薪,這一桶水下去剛澆滅一個小火頭,又一道可怕的火舌急竄上來。
“救火啊,你們這些畜牲倒是救火啊。”李大錘一邊潑水一邊哀吼道。
他一個人力有限,加我一個如何,當下便抄起水桶往大火上潑,而寨裡的人則站在一旁看。
這世道再怎麼險惡也是少部分人為惡,大部分老輩對李敬山還是念情的,人手提著一桶水,而麵對那幾十把槍子硬是不敢往火裡潑。
我和李大錘一邊救火,一邊看著李敬山家燒成火海,周圍的溫度之高沒人敢接近五丈範圍。
而李大錘已經被火氣把混身的毛烤焦了,皮肉也繞於一道道裂痕,還瘋了似的要上去潑水,我隻得將他死死地撲在地上,吼道:“你太娘的不要命了,這火救不了了!”
我們兩人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這把火一直到
天黑,好端端的一間大屋最後隻剩下一堆廢墟。
李敬天這才帶著一群麻匪走了過來,瞅了我一眼,吐了一口煙圈,敲了敲煙鬥裡的灰,這才說道:“胡小爺,不管大錘跟你說了什麼,錯也罷,對也好,這宅子太邪門了,留著是個禍根。我也把話挑明了說,不該您管的閒事千萬不要管,隻管把份內事辦好,我們大夥活了,你才有活路,您說這話聽著在理不?”
說罷便一揮手,讓寨裡的人該乾嘛的乾嘛去。
就這般,寨裡的老人女人吃過飯後都往屋裡躺著,地下灑上糯米,不怕擱身的,床也灑些,有小孩的就在耳朵和眼皮上用朱砂畫一圈,以防被邪祟驚擾。
不管晚上聽到外麵什麼動靜,誰在叫名字,隻管閉眼睡覺一律不能答應,否則被邪祟勾了魂神仙難救。
家裡有驢的往門口栓驢,沒驢的就栓黑雄雞,再從外頭用墨線把窗繞兩圈封上,再看看有沒有狗
洞老鼠洞之類的,若的有就用糯米摻泥巴封上。
每家門頭上再掛上一口鏡,沒鏡的就掛口黑鍋,最後在寨子的‘戊土’位上放上一盤清水!
諸事完畢,已是戌時八刻,將入亥時。
寨子的四方角已點蠟燭,那老匪頭帶著寨子裡的男人開始圍著四方角行香繞圈子,而李大錘則坐在生門上守長明燈、措紙錢。
而我則拿著羅盤尋找死位,把鬼門封住,以防止有東西跑出來作亂,可誰想到這死門就在生位之上!
生即是死,死即是生。這鬼地方邪了,竟生死重位,這可有些不妙!
想來昨天這寨子裡的人能活下來,完全不是我的功勞,而是有人不想他們死得那麼快。
眼下這功夫,我被嚇出了一身冷汗,有句老話叫:生死重位,人間地獄。
若是此時封了死門就等於封了生命,一線生機都絕了。
老輩有一說法,子時一到,鬼門關便會在死
門上打開,以接收人間亡魂往生,若是被人為布陣利用,極有可能放出陰間百鬼。
看來山鬼道人心已滅絕,竟還在這寨子裡布下了另一個絕陣:百鬼夜行陣。
這會兒就算四爺來了,也未必能降得住他。
生死重位之局已發動,破不了了,隻能難撐了。
我看了一眼李大錘,唉了一口氣道:“山鬼道人已鐵下心要推大溝了,你現在守的這個位置生死重位,今晚這一寨子人是生是死全在你手上,隻要能撐得住熬到天,少陽之火定將百鬼燒個精光,若是撐不住,你首當其衝。”
李大錘一天這話,神色中百味陳雜,最後卷起袖子拍了拍胸膛說道:“小爺,放心吧,我李大錘還想跟您到長江邊上見世麵、混活計,絕對死不得。”
都說人怕鬼三分,鬼怕惡人七分,這滾刀肉的凶起來就是一尊活門神。
也罷,這慫樣都不怕死,今晚我也得罩子全
亮出來,死也得死個威風,當下便分咐他,注意數行香人數,有多數個人從他麵前行過就撒多少張紙錢,一張不能多,一張不能少。
“小爺,那你呢?”李大錘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