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他娘的邪門了,這些人跳下來後難不成會遁地?
就在此時,暗河深處隱隱傳來女人溫慈的歌謠,同時又傳來那音樂懷表的叮咚聲。
本暖入人心的土家謠,此時卻格外的駭人。
突然心生不好的預感,趕忙向陰河深處快速涉水而去。
這水裡的屍魔都已爬出去圍攻寨子了,而眼下估計已經被寨子外的那一把鳳凰火燒得連渣都不剩,所以此次一路順暢無阻。
鬼燈籠彆在腰間,一路上並沒有半點陰氣感應,不遠處就是陰龍潭了。就在此時,鬼燈籠裡的火突然墨綠一片,幽靈的火光照在岸上,竟然看見十幾個人跪在陰龍潭龍邊上。
而潭邊上則坐著一個白衣女人,懷裡抱著一個嬰兒,低聲哼唱著那首土家搖。
暗淡而幽綠的火光照不清她的臉,卻能隱隱感覺到她很美,若山鬼道人畫裡的那個女人!
莫非正主自個從棺中出來了?我腦門上頓時頭皮發麻,不禁咽了一口口水,進還是退?
可一想到李大錘還在上頭苦苦支撐,當下便往嘴
裡灌了一大口雄黃酒。
酒壯慫人膽,當即提著閻王勾子就上了岸,對那道白影說道:“塵歸塵土歸土,縱然生前有萬般苦楚冤孽,已拉了這麼多人下來,該收手了!”
這白影對我的喝詞置若惘聞,仍聞哼唱著唱謠,佛若安慈地哄著懷裡的孩子入睡。
那淒楚讓人心碎的歌聲在詭寂黑暗的山洞中回蕩著,有種說不出的心痛、淒涼。
我不禁歎了一口氣道:“當今這世道生不如死的好,既然已死就該入土為安,隻要現在肯收手,我定為你和你的孩子做一場水陸道場好生超渡,以圖早日輪回,說不定來世還能再續母子緣。”
邊說著,邊緩緩靠近,話音剛落便接近那白影十步之距,這才看清楚眼前哪來的嬰兒,又哪來的白衣女鬼,分明就是一個披頭散發、混身散發著衰敗死氣、身穿一身女人衣服的邋遢老頭。
這不是李敬山還有誰!
那動人的女人歌謠就是從他嘴裡唱出來的,他懷裡抱著的則是一杯木頭。
這刹那我像明白了許多不解的疑惑。
李敬山不是一分兩人,而是一分三人!
現在眼前這個正是他分裂出來的第三個人:他的亡妻楊雅容。
實難明白這人世間之情,竟能讓一個廢了活兒的人愛之入骨,失之心瘋。
我不禁歎了一口氣,說道:“李老,亡者已故,豈然你本意並不想報複育你養你的故土,你這又何苦讓這一寨子人跟著你倍葬呢?”
一曲童謠哼唱完畢,李敬山怔了一會兒神,眼中竟滴下一滴淚,聲音溫文雅儒宛若大家閨秀般,說道:“妾一家逢戰亂而失散,本攜女流落於此,以為餓死荒野,幸得敬山君收留,他雖不能人事,卻待我如十月戀人,每日相見如初,亦視妾與前夫遺珠如子,原以為一切乃上蒼所賜天作之合,可以簿幸過完此生,又豈料天不簿我人賤我…”
就在這瞬間,李敬山眼睛怒瞪、額頭脖子青筋暴突,人猛地彈了起來,一腿踢翻一具跪在水潭前的屍體,恢了他原本的噪子,衰敗中歇力嘶吼道:“什麼故土育我,吾以餘生相報。我待故土如根,故土之人卻待我如賤螻,流言勝於砒霜如淩遲,人心凶險如虎狼不留半點情,害死我愛妻後我忍了十四年,念的就是這點故土情,我不殺他們,可後來他們又是怎麼回報我的,本以為慧月回來了
,可以倍我終老,看著她相夫教子,這些所為的同袍兄弟不但辱我女,不以萬般淩遲之言逼得她萬般絕望自儘。我恨…”
“我恨啊…”
誰能理角這滔天之恨,洗儘銀河之水亦不能洗儘。可站在此時,他的眼神、臉色卻變得一片邪異,哈哈狂笑道:“所以貧道不會像那個窩囊廢一般,十四年了,他逼老道忍了十四年,看吧,忍到家破人亡妻離女死,他下不了手,老道可以,他終於求本道人出手了。”
這血氣衰歇的笑聲在山洞中回蕩著,竟如萬鬼哭泣,隨後踢倒一具屍體,盯著我怨恨道:“你破了百屍為村又如何,那個廢物乾兒子空有火燒天穹的命格又如何,竟然也在重蹈那老廢物的覆轍,他撐不過一個時辰的,下去向他妹謝罪也好。哈哈哈…這裡的人沒一個能活得過雞啼破曉,統統給我妻子兒女倍葬吧…”
說罷,他一吹口哨,黑暗中有震翅聲傳來,隱隱雜著無數嬰兒啼哭聲。
眨眼間就有無數鬼臉蝠猴出現在眼前,黑壓壓一片撲了下來,若是被包餃子了,不稍數息功夫定被啃成白骨,這比什麼鬼門關大開、百屍圍村還可怕。
隻要將這上千上萬蝠猴放出去,所過之去必剩白
骨一片。
早知道下來會遇到這些東西的,早準備好了,等的就是你們這些畜牲。
當下我便取出一瓶烈酒,仰頭灌了一大口,正想點火噴出去火燒蝠猴時,突然感到手一沉,拿火折子的手竟然被那隻鬼仔抱住,一口咬掉了半截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