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已是申時六刻,日頭仍舊毒辣,估計要酉時太陽西下時才會好些。
外麵的大地已曬得發燙,老龍院裡卻是一片陰涼,總像是踏在一具屍體上。
我們幾人在院子裡巡了一圈後,竟沒人看得懂牆下的畫,一來畫得太簡陋又太醜了,人像隻有簡單數畫。
李大錘不禁吐槽道:“這他娘的哪是人能看
得懂的,這人腳畫得跟個爪子似的,一邊五中指頭,一邊四隻。這裡還有個蛇頭蠍尾人身的怪物,手也畫得跟個鬼爪子似的,還六隻手指…”
吳芷姍突然盯著那個隻有四隻腳指的人,像想到什麼似的,說:“我知道這些畫裡的人都是誰了。”
隨後指著那個四隻腳指的人,說道:“河生,你還記不記得誰缺了一隻腳指?”
“小發爹!”我也想到了這點,不禁脫口而出答道。他不是自斷了一隻腳指當衣冠標麼?正好是畫中缺了一指的左腿。
隨後吳芷山指著第一副畫中的那頭牛和小孩,這應該就是老牛和小發了。然後又指著另一副畫上有巴痕的人,那條刀巴畫的位置跟那個大梅鄉鄉壇大士刀疤臉一模一樣。
而那個蛇頭蠍尾人身六指的人,這畫得簡直太形象了!想秘小發爹不識字才會用這些畫才表達意思,如此形象的人我們都想到了同一個人:錢寶人!
因為他就是一個披著人皮的蛇蠍之輩,而且我記得他的大拇指上多長了一根手指,算起來就是六根手指!
右邊牆中有一個頭戴蓮花冠,腳穿蓮花鞋的人,畫的似乎是白蓮教的人。
吳學舟指著他說道:“是那天晚上那個自稱國師的天理教法師,天理教乃白蓮教的分支,穿戴服飾是一樣的。”
最的隻剩四個人沒猜出來。其中一個是穿著一件褂、紮著辮子、背著一杆大旗的人,第二個則是一個披頭散發流著眼淚、抱著根木頭的女人,第三個就是個背著槍、帶著頂高帽、穿著馬靴的人,最後一個則是一條長著獨角鱗片的長蛇。
再湊近前一看,李大錘咦的一聲道:“這人的背著的旗子上沾了一坨黃泥,他的大馬褂上也塗了黃泥。就麼就隻有他塗了黃泥巴,其餘都沒有。”
“黃泥旗,黃泥馬褂?正黃旗,黃馬褂?這是一個正黃旗的旗人!”吳學舟呢喃著,忽然驚呼一
聲道:“我猜到這是什麼人了,前清後室能穿黃馬褂的旗人都是有功勳有地位的重臣,正黃旗裡有資格穿上黃馬褂的,就隻有那幾位王爺了,其中有八王爺鐵帽子王、九王爺溥庸,還有另外兩位,就是不知道畫的這一位是誰。”
隨後他又指著那個頭戴高禮帽、腳穿長馬靴背著槍的人,說道:“這應該是一方軍隊的統帥,就是不知道他是哪一路的!”
聽他這麼一說,我頓時感到事情大條了,竟然連前朝的旗人和軍閥頭子都扯出來了,這秘密會涉的水到底有多深?
至於那個把木頭的女人,我指著它猜測道:“若沒猜錯,應該就是錢寶誠的大嫂何采蓮了。”
而最後一條長著獨角鱗片的長蛇,隻有我猜到那是什麼,思考了半晌,說道:“那應該是龍王峽裡的新龍王!”
畫中各種形象的人物身份都猜得差不離,但畫裡藏著的秘密自然迎刃而解。
這一切的故事都始於一個人:何采蓮!
我沉默了好一會,便說道:“第一幅畫畫的應該是錢寶誠和小發在大梅村前、梅江河畔的那棵老村下分彆,他要拉著牛進城賣,好湊夠錢置新衣服接大嬸何采蓮回家成親過日子,第二幅畫一人一牛在牛販子麵前相對落淚,應該是人牛感情深厚,不忍割舍。”
“這第三幅畫,錢寶誠牽著牛在何采蓮麵前跪下,應該是最後不忍心賣牛,跑去向他嫂子認錯,請求願諒,第四幅畫,何采蓮提著個木頭假娃娃含淚轉身而走,應該是跟錢寶誠吵了架,他便牽著牛追了出去。”
而後指著第五幅說:“蛇頭蠍尾人身的錢寶人出現了,應該是錢寶誠在追何采蓮的途中發現了這畜牲,便一路尾隨而去,他手裡還抓著一把刀子,應該是想給何采蓮和唐兄報仇。”
到第六副,說的應該是他一路尾隨錢寶人來到一片亂葬崗,學著錢寶人一般在一座墳前左轉三圈
,右轉三圈,然後墳頭打開一條通道,一直順著通道下去。
第七幅則是在一個院子裡看到了巴疤臉、錢寶人、那個旗人王爺在商量什麼事,估計他是限於畫工有限,畫不出他們商量的是什麼秘密。
而第八幅畫了一座形似有無數把劍陣指開的河穀,應該就是龍王峽裡的,臣龍淵了。隻見錢寶人和那位真理教的法師在祭龍台上推了幾個紅燈堂的小仙姑和幾個幼童下河,召出了臥龍淵中的‘龍王爺’。
湖麵上出現了無數的水猴子、河神娘娘…那一刻我竟忘了自己身在何處,如臨其境般,聽聞了各種河妖的尖嘯聲,看見了童男童女被推下河時的絕望眼神。
也不知道那位直理教的法師和河中的龍王爺商量了什麼,第九幅畫畫的是無數童男童女被推下臥龍淵,祭龍台上跪著無數農民、叫花子…
到了第十幅畫則讓人看不懂,似乎與上麵的
畫沒有任何關係似的,一艘艘沉船沉入河底,像一個船墓似的!
至於最後一幅,則看得人心裡發堵,他被發現一路追殺,眼看逃不掉了竟割下了自己一隻腿指藏在鞋裡,扔落河中,最後被錢寶人抓住,雙手反綁,雙腿捆錢陀推到臥龍淵下!
看完最後一幅話後,其它人都是很心堵,一時間氣憤難填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因為畫裡所藏的某些秘密已經不是我們這幾個小人物能去管的。
其實錢寶誠死得也一點都不冤,知道這麼大的秘密。
一向以正義標榜的李大錘開始慫了,但小發的下落還沒找著,吳芷姍說什麼也不肯離開這裡。
而我卻死死地盯著最後一副畫,說道:“畫裡並沒有提及小發爹來過老龍廟。他剛發現了秘密就被抓住沉洞了!所地,我肯判定這些畫並不是小發爹畫生前畫的!”
不是他生前畫的,莫非真是鬼魂回來畫的?
當下四人麵麵相覷,本來就陰青的老龍廟裡,又再陰冷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