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鬼慶婚
這女人在被老虎吃掉前,一定是個體態豐韻且守活寡的村姑。要是還活著,指不定要被附近多少個村子的寡佬盯上,就連精壯小夥也受不了如此撩撥。
可惜這是一隻沒有了自由的倀鬼。
她見我沒什麼發應後,收回手去深深地嗅了一口氣,露出一排森白的牙齒,一臉幽怨地笑道:“有山西頭亂葬墳的泥腥味,今晚我去那裡找你…”
我不作任何反應,搖搖晃晃地走進了村裡,身後卻傳來幾個伐鬼女人的調笑聲,不斷追問剛才那個調戲‘死人’的村婦,原來她叫‘春花’。
倀鬼與普通鬼魂不一樣。
人生來有魂無魄,一七凝一魄,屬人之精氣所凝,七七四十九天之後方凝全七魄,魄弱的嬰兒受驚嚇容易掉魂。而人死之後三魂立即遁飛體外,‘魄’則仍留在體內,此為初陰體,一七散一魄,尾七之後便散儘七魄,此為後陰體。
七魄散儘,屍體便不會詐屍,若是七七之後七魄不散,就極可能詐屍。而‘鬼’陰是離體之魂,因執念不散、怨氣不解所凝,因為沒有魄而難顯形、難凝體,隻能撞客附身或是鬼迷心竊來害人。
而被虎妖虎怪吃了之後,身體在胃裡消化,卻魂魄留於內,難以遁出消失,從而魂魄合一,化成倀鬼,能化形、有形有生前記憶,平時不加注意,便看不出來,除了沒有身體,與常人無異。
我俏俏側過頭去用眼角餘光瞄了那群倀鬼一眼,感覺是如此的詭異、可憐。
一群死後被操控害人的可憐鬼。
狗兒村陸陸續續有各種妖鬼邪物來賀,村裡頭雖張燈結彩,卻沒有半點人味生氣,宛如大白天裡鬼取親,村裡蕩來蕩去的,不是倀鬼,就是怨氣不散、爛肉掉渣的老屍。
進了村後,宛如來到了人間地獄,到處彌漫著一股子屍息,上空陰氣深深,化作一層青霧遮天閉日。
在狗兒村中,有一間宗祠,住的是一座大院
子,有前屋、天井、中堂、彆院、後堂、正房、側臥。
看上去五十餘米見方,也殘舊破敗,不知多久沒有修葺了,卻修得像大戶人家住的院子。
活人瓦不遮頭,死人住大院。
這村子裡的人早被大蟲妖吃光了,全化作一村倀鬼,這宗祠自然就成了山大王的老窩、土皇宮。
現在張燈結彩、被布置到喜慶的很,但進進出出的儘是妖屍倀鬼,整座院子顯得邪性。
人奏人樂,再哀傷也能聽到人味。鬼奏喜樂,百鳥朝鳳也聽得讓人毛骨悚然。
鎖納聲、鑼鼓聲,宛如冥婚鬼樂一般,在山中回蕩,悠揚而飄渺,如從陰間傳來。
我此時就是一個死人之軀,有一身穢土氣息,與一條老墳陳屍沒兩樣,並沒有被覺察到任何異常。
來到祠堂旁,趁著沒人注意,便悄悄地溜到了大院的側麵。正準備攀牆越過進裡頭,忽然心生警兆,眼角餘光瞄到牆頭上站著一隻碩大的黑狐。
這不正是此山的二把頭胡二爺麼?
就在此時,天下起了磅砣大雨,我裝作是出來迎風雨修練,仰天閉目,一副很陶醉的樣子。
這隻妖狐也仰天長嗷一聲,如狼嚎,聲音卻尖銳了一聲:嗚…
妖魔仰雨天修練,大妖遇風雨雲化龍升天。
就這般,我在雨中站了許久,背後就像有一雙刀子眼在盯著我看。
直到那種被盯視的感覺消失,我才悄悄地擰過頭去瞄兩下,那隻妖狐已不知所蹤。
而我卻不敢往這邊翻牆越過去,又裝作行屍一般繞著大院走,突然發現大院右側牆有一扇後門,用手輕輕一推,吱呀一聲開了。
悄悄地走進後門,發現是一座假山內的通道,這裡頭一片昏暗潮濕,上頭還有雨水滴滴答答地往下滴。
大戶人家的假山裡一般都修有地道,在野書上說,這是老爺們平時渡暑玩樂的地方,平時沒有老爺允許,連正室夫人和側室的姨太太都不準進入。
使了穢土化屍轉生術後,汙了法力,不但用不上半點法力、請不了仙,更啟用不了那雙妖龍異瞳。
隻能糊糊模模地看見裡邊的環境。
假山腹內除了雨水滲落的滴水聲,昏暗寂靜,總讓人感覺到裡頭有什麼東西在看著我。
我正想遁著洞口的光走過去,突然聽聞一陣女子的輕吟,還有男人的粗重喘息…
吱呀…吱呀…
遁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過去,隻見一張造形奇特、凳頭上有個枕頭、板子頗寬的長凳在前後晃動著,像有什麼東西壓在上麵,用力地推動著。
這不是金瓶梅裡西門慶在假山下使用的搖歡椅麼?據說椅腿是活動的,能前推後搖。
眼前這椅子上並沒有人,卻自己搖動著。
椅子旁的地下竟有一地的碎骨、兩個被咬破腦袋的頭骨。
頓時感到脖子微涼,心中猜到了幾分。
正想離開時,又看見擺在旁邊的木馬在搖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