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可誅
獨眼彪無比痛心地瞪了石頭一眼,隨即跪下,說:“長官,那個箱子裡的錢動不得,兄弟們平時的看病錢和撫恤金都在裡頭,要是拿去了,兄弟們的日子是沒法過了。”
這個頭隻要有借口弄到錢,哪管你死活,胖長官一腳將他踹到地上,說:“違抗軍令是要槍斃的,讓你出賣命錢是給你機會,我數三聲,要是不拿出來,你和私自上岸的人都得死。”
隻見石頭一臉的解恨,同時又閃過一絲狠色看向我和獨眼彪,似乎恨不得我們死。
跪在外麵的腳行弟兄,個個都怨恨地盯著他,卻完全不當一回事。
“一、二…”
胖長官剛數到二,我便將一個錢袋交到他手裡,說:“長官,這是彪家錢箱裡的錢,您看夠了沒有。”
以獨眼彪的個性,寧死也不會將這筆撫恤金交出去的,不然會死很多兄弟。就在胖長官數數時,張漢卿偷偷地塞了一個錢袋給我,死沉死沉的,少說也有五六十個銀元。
我明白張漢卿的意思,他的身份太特殊了,不便出頭,隻能讓我來代勞。
獨眼彪頓時愣住了,正想說什麼時,我使了個眼色,讓他彆說話。
“他的錢,怎麼會在你這?”胖長官掂了掂手中的錢袋,狐疑地問道。
我說:“我媳婦病重快沒氣了,想要治好這病,大夫說了,想治好這病至少提三四十大洋,我沒錢,這是像彪哥借的。”
弄到了錢後,這胖長官臉色樂開了花,看了一眼我背上的人後,便搖搖頭道:“可惜了,長這麼漂亮的姑娘竟然病得如此嚴重。”
收了錢就準備收隊,獨眼彪那個堂弟卻是不甘心,當場折穿了我說的話:“長官,了胡說,他們才上岸,而且錢箱跟本不在倉庫裡,上哪掏的錢?這跟本就不是獨眼狗的那箱錢!”
隨後他的臉相有些扭曲地說道:“長官,那箱錢我見過,最起碼有一百多個銀餅。”
胖長官一聽,回頭又是一槍,打在獨眼彪的膝蓋前,哈哈一笑道:“有意思,你有這種好堂弟,太有意思了。這包錢就當是他們的買命錢,你的還沒給呢,快將那
箱錢拿來。”
說著,又是呯呯兩聲,子彈打在獨眼彪的跟著,碎屑飛濺在臉上、脖子上,劃出道道血痕,他卻連眼都不眨一下,死死盯著胖長官,說:“軍爺,給條活路吧。要是您想要,就把我這條小命收去好了,這錢卻斷不能給,因為那是弟兄們的撫恤錢。”
他話音剛落,胖長官便將槍抵在他腦門上,說:“好,那我就斃了你丫的,捧你的堂弟上位。”
石頭聞言,啪的一下跪下,又嗑又拜,激動地說道:“長官,石頭以後就是您的狗腿子,讓我往東,絕不往西,每個月至少上繳二十大洋。”
誰願意讓一個叛徒上位?外頭那些弟兄一個個扯下衣服,就要進來剁了他。
石頭得了個大靠山,立時狐假虎威,掏出腰間的斧子,抓另一個年紀與其相仿的兄弟,怒吼道:“誰敢上前一步?老子把這狗崽子一斧子劈了立威。”
獨眼幫的腿力們怒而不敢再上前一步,卻一個個恨恨地瞪著他,恨不得將其碎撕萬段。
石頭又拿著斧頭指著這些人說:“看看你們那窮死鬼的樣子,活該當一輩子腳行,告訴你們,要是再不放下手裡的家夥,以後就彆想在這碼頭上混了,現在我是這
碼頭的腳行老大,這鎮子上大把人爭破頭想來這扛活乾的。”
說到這,就像小人攀上高枝,得了意,忘了形:“告訴你們,誰聽話,有飯吃,不聽話,餓死你們,自己掂量掂量吧。”
這話雖然招恨,但誰不是拖家帶口的,都指望著這口飯養家活口,卻又咽不下這口氣。
人皆有血性,但人又是肉長的,要是飯都沒得吃,還吃什麼血性?
一時間個個拿著家夥不敢衝進來,又不肯放下。
“狗爹打出來的種,他娘的,什麼不好當,竟然去當叛徒,真是白瞎了頭兒將你從老家裡帶出來,早就曉得是頭白眼狼,就讓餓死在家裡算球了…”
幾個無牽無掛的寡佬啐啐念道。
那胖長官也不和獨眼彪廢話,對石頭說:“小子,來表示一下忠心吧,我數三聲,你堂哥再不交錢,就把他腦袋劈了,賞你兩餅子。”
一聽說劈個腦袋有銀子賞,石頭推開手裡的人,來到獨眼彪麵前,啐了一他一臉口水,說:“狗曰的,虧老子是你堂弟,這世上最新的兄弟,居然不讓我當二把頭,在天天扛背,來了半年就沒休息過,有拿我當弟嗎?今
天還為一個外人打我?告訴你,老子一斧子劈死你,劈完你之後,還有去劈你兒子,再搗你新媳婦!”
說著,在獨眼彪腦袋上比劃了一下,就要高舉斧頭狠狠劈下去。
突然呯的一聲響,一顆子彈打斷了斧柄,咚的一聲,落在地上。
是誰開的槍?所有人都看向我身邊的人:張漢卿。
但凡是個血性之人,誰能看下去呢?
堂兄弟弑兄殺侄兒辱嫂子的事情不是沒見過,小發的事情還曆曆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