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信(2 / 2)

等了又等,他始終沒接著說,向桉耐心告罄,飄到牆角數螞蟻去了。

“公主,方才的信倘若你看見了,煩請下輩子告訴我答案,可否?”

苻清白掌心漸漸收緊,似乎是下定某種決心,“不管是同意或是拒絕,都請明確告知於我。”

數螞蟻數的認真地向桉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可置信道:“絕筆信寫給我的?你怎麼不早說?”

事實上,他寫信的時候她看到‘絕筆’二字,她便不再看了。

信之類的東西屬於個人隱私,她不該隨意偷看是一回事,另一回事是人家寫給家人最後的一封信,必定是將心裡想說卻未曾說出口的話一一寫出,情深時甚至說不得會流眼淚,而這並非是他脆弱、可憐、無助,需要彆人安慰、同情的時刻。

向桉嘗試著搬動稻草,但顯然無濟於事,她的手一如往常的穿草而過。

對於在一個人的困境之下,最後想到自己並托以信賴的事,她是首次遇到。

雖然並不知道苻清白需要她一個什麼都不到的魂魄要什麼答案,但這種特殊時刻下的特殊交代須得認真對待。

她焦急地跑到苻清白身邊,一遍又一遍重複:“你寫什麼了?你想要我的什麼答案?”

向桉的焦急苻清白不知道,他繼續自顧自道:“冒昧寫下這樣的一封信,可能會讓你困擾一段時間,可有些事還是要說清楚為好。”

“什麼啊?什麼啊?”向桉像隻不知疲憊的蚊子反反複複問,可這個世界上哪裡有那麼多的心有靈犀?

苻清白已經靠著牆疲憊睡去,他臉色蒼白,嘴唇已皸裂起皮,額角虛汗從未停過,在牢中的這些日子裡,獄差並未對他多有折磨,三餐卻從未準時過,有時甚至兩三天都不會送食一次。

死不了,但活著也難受。

幸好向桉作為魂魄不需要吃飯喝水,否則她可沒有苻清白這麼頑強的意誌力。

向桉是相當佩服苻清白的,他雖因饑餓虛乏至手腳無力,但若偶有人經過,他次次還能強撐起身子盤腿筆直坐好。

她一開始看他如此,心裡不理解的同時亦是瞧不起他的,人都已經淪陷至此般境地了,何須還要花大力氣維持表麵的榮光?

可後來見多了,漸漸地便明白了原因,他再如何要強,也不過就是一個二十歲意氣風發的少年郎,可他早已不僅僅是他一個人,他更是整個侯府的精神支柱。

飄香樓書房中有書記載:他十二歲時兩個哥哥戰死沙場,消息傳回京中時他剛十三歲,小小年紀的他一人一馬奔赴沙場為哥哥收屍,而後哥哥葬禮結束,他不顧母親、祖母的阻攔直赴沙場,隨父征戰沙場,誓要為哥哥報仇。

十六歲時他雖獲封號,卻是父親用命換來的,他哭嚎一路護送父親的棺木返回京中,那時他本該在家守孝三年,可那時邊關告急,朝中武將各方勢力盤根錯節,皇帝不得不下旨免除他三年守孝期,留下滿府婦人孺子,再赴邊關平定大局。

向桉飄在他麵前,端詳著他,喃喃自語道:“你也很害怕她們在外麵擔心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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