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規”一詞從承德嘴裡一出來,向桉便感到一陣腦仁疼,碰上這樣的犟驢,和他說感情是說不通的,除了按規矩行事,彆無他法。
丁一南麵無表情:“剛才我替你解了圍,怎麼,連句私話都不能說?”
“私話?那奴才下了值去您府上聆聽,現在奴才當真是離開不得宮門。”承德道。
“不必了。”丁一南沒了耐心,“讓開,我要進宮。”
“奴才恭送將軍。”承德規規矩矩行禮。
丁一南與他擦身而過的腳步一頓:“守規矩很好,能保命,但也會死,一如苻將軍那般淒慘。”
承德微微抬頭:“若遵從本心會死,奴才死得其所。”
丁一南垂眸,居高臨下與跪著的他對視,隻聽他不卑不亢繼續道:“這是苻將軍教奴才的,奴才記得,不知丁將軍現下可記下了?”
丁一南平靜的臉上陡然湧現出殺意,隨即釋然,一柄精巧的匕首自他袖中落下叮當砸地:“滾。”
毫不客氣的一句話,承德寬容接納,俯身拾起匕首,放置到宮門口角落裡收繳物品的架子上,輕輕呼出一口氣。
抬頭,天邊是橘紅的夕陽,瑰麗的色彩籠罩眾生萬物。
在目光所至的最遠處有一座城牆,夕陽將城牆映照如灑了層金,美麗至極。
突兀的是牆上遠看有個小黑點,細看驚覺發現是吊著具露白骨的屍體,數百隻烏鴉圍著腐臭的屍體上下盤旋,唯有血淋淋的頭顱還能勉強辨認出他曾是塬國最尊貴的小皇帝。
望著牆上那點黑點,承德動容道:“陛下,奴才不負您所望將話帶到。”
宮中。
向桉跟在丁一南身後,一路直奔禦書房。
紫藍色嫋嫋熏香絲絲縷縷飄逸在空氣中,仍壓不住濃厚的書香味。
禦案後,一麵容輪廓柔和的男人正低頭看書,一眼,向桉的記憶裡便迅速解鎖出眼前這個人的所有信息——吳王,她父皇的親弟弟,一年到頭回京次數僅就年末,常年待在封地,老實安靜如透明人。
沒想到,最後的勝利者是他!
丁一南順從跪下:“陛下,屍體臣都已拉去亂葬崗就地掩埋。”
吳王放下手裡的書,端起桌上熱意剛好的茶水,輕啄,好半晌道:“好。”
“臣告退。”
“等等。”吳王放下茶盞,抬眼皮看他:“你可知玄清道長此人?”
“前欽天監監正。”
“是他。你可曾知道他的下落?”
“臣與他不曾往來。”
“朕聽聞此前宮中曾流傳他能看見已逝的綿康公主。”吳王含笑,“玄清道長座下有一童子,名喚元空。生來不能言語不能聽聲,可苻將軍將這小兒送給玄清道長時,一貫鮮少理會世俗的道長竟欣然接受了,這是為何?”
“元空的事臣不知,臣自幼長於邊關,一直到十七歲方才跟隨苻將軍回京城,玄清道長一事臣有所耳聞,可當時臣身處邊關,真假卻是不知。”
丁一南低垂著頭,麵上的淡然下是為隱藏心裡無限的心慌,他不知吳王此刻突然提起玄清道長是為了什麼,但他已不是初出茅廬的無知小兒,現在他隱隱從這些話裡嗅出了一絲陰謀。
本能的求生反應,讓他一問三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