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嗎?”吳王不鹹不淡道,“你常年跟隨苻將軍,當真一點不知?”
“陛下恕罪,臣當真一點不知。”丁一南額頭輕磕地麵,微彎的脊背儘顯卑微低下。
吳王:“既不知,你便去給朕查個清楚、查明白。”
丁一南驚愕:“陛下,今日早晨埋的那批……”不就是先前伺候小皇帝的太監宮女,滿宮上下知情的都已清剿乾淨,現如今哪還能查清楚?
“隨朕來。”
假山石間,槐樹下,一間一人高洞口僅能容納下一人的地牢入口出現在丁一南眼前。
吳王睨他一眼:“宮女三千四百人,太監一千八百餘人儘數關押在下麵。”
“臣……”
秋天涼風吹拂過,微涼的溫度好似來自於人心。
“朕準你殺人,一個不知殺一個,兩個不知殺一雙,莫要說朕冷血,朕之冷血遠比不上朕那好大侄兒。”吳王負手站立。
丁一南默不作聲。
“遷墳鞭屍、人血製法陣、煉丹吃毒……”吳王低笑一聲,“這可全是朕的好侄兒做得好事,朕現在讓他們利索死去,是賞賜。”
丁一南:“……”
“去吧,替朕找到真相。”吳王一隻手輕拍丁一南肩膀,眸子裡迸發出滔天期待,“長生不老,朕心向往之啊!”
丁一南依舊沉默,他從不信鬼神之說,對於長生不老更不向往,但他相信綿康公主的確死了魂魄依然存在。
一個月前,他帶領大軍突破宮門,首要前往關押苻清白的大牢,在牢房角落的稻草下找到他藏匿的一封信。
信起首潦草寫下的“遺書”二字後又被他倉促用黑墨劃掉,另起一行再落下的字嚴謹而細致——
“見字如麵,綿康公主,我是苻清白。
在這生死攸關時刻我本該是給家人留句話,或是好好交代離彆的話。
可筆落紙後,我發覺沒什麼可說的,早在數百年前,整個苻氏早已做好為塬國赴死的準備,以至於現在我想寫點什麼都無從下手。
隻有你,我心有萬千句話想說予你聽,但哪怕到了這種最後時刻,提筆仍是說不出口,我不知該以何種身份寫下這信,不知該寫多少合適。
多了,怕你嫌我話多,少了,怕你嫌我不熱情。
如此左右為難之事,是自我父兄們死後首次出現。
你是塬國公主,生來萬眾矚目,可惜我常年守在邊關,對京城諸事不熟,以至於結識你太晚。
初次見你是我在宮中將你當作賊人抓了,準確說,當不得見你,僅就是匆匆瞥了你一眼,模糊得知在京城裡、皇宮內有你這麼一位莽撞的、漂亮的公主。
再見你是陛下讓我護送你前往和親前一夜,哪怕心中道歉千萬次,現今提來仍是要向你致歉,深夜莽撞闖入你閨房,實在是有失禮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