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周竟接到打扮得像蝴蝶一樣的安媞。
嗯,比見蔣方仕那天還要漂亮。
她順手把包遞給他,湊近了,鼻翼翕動兩下,問:“你噴香水啦?”
“很明顯嗎?”他也嗅了嗅,“洗了個頭。”
她仔細一瞧,又有新發現,“喲,還修了鬢角。”伸手摸摸他的下巴,“嗯,剃得很乾淨。”
他拿開她的手,“挑挑揀揀,買瓜呢?”
她笑說:“也沒什麼區彆,一堆瓜裡,如果有合眼緣的,就拿下。”
周竟帶她去了一場很有意思的快閃藝術展,有非常多極具創意的雕塑、繪畫和書法作品等,還有現場沙畫表演。
比較意外的是,居然碰到認出安媞的人。
當時他們在一麵嘻哈鏡前拍照,安媞揪住他一邊臉頰,比了個耶。
旁邊傳來一句略帶遲疑的問話:“不好意思,打擾一下,請問你是提提嗎?”
她看過去,見是兩個同行的女生。
“你是提提,對吧?”一個短發女生激動道,“我們剛剛看了你好久,但是不敢來打擾你。”
這個展門票價格不低,因此人也不多。兩人長相出眾,在人群中十分引人注目。
“是我。”安媞落落大方地承認了。
另一個紮著辮子女生說:“我們特彆喜歡你的視頻,前幾天還因為你去宜江玩了兩天。”
“你們覺得好玩嗎?”
“挺好玩的,不是那種熱門旅遊景點,遊客沒那麼多,不用去哪都排隊,物價也不高。”
周竟問:“有什麼體驗感不好的地方嗎?你們可以提提建議。”
安媞曲肘頂了頂他,用眼神示意,不要這副口吻,免得嚇跑她粉絲。
短發女生說:“嗯……民宿條件有點差,買東西不太方便,點外賣的選擇很少,彆的沒什麼了。”
辮子女生補充道:“有的地段路不好開,感覺可以再拓寬點。”
“對對對,之前我們三輛車去水庫邊釣魚燒烤,堵了好半天才開過去。”
周竟一一默記。
短發女生笑著問:“你們……是在一起了嗎?今天是約會?”
他瞥安媞一眼。承不承認,得看她。
後者模棱兩可地回答:“他不是我周叔叔嘛,請我出來玩玩。”
她們沒有再追問下去。
分開前,禮貌地問安媞,能不能給她們簽個名。
她婉拒了,開玩笑說,她的字太醜,合照倒是可以,她的臉還是拿得出手的。
分開後,他們繼續逛著展覽。
周竟說:“這算不算出名了?感覺怎麼樣?”
“村裡,鎮裡,那麼多人認識你,你不比我出名得多?”
他說:“姑且隻論範圍,不論數量。”
安媞想想,比了個手勢,說:“被誇獎的時候,多少還是有虛榮心的吧,也會有‘啊,我被那麼多人喜歡著’的想法。”
“即使沒有她們,依然有很多人喜歡你。”
他不愛吹捧,闡述的是事實。
她搖頭,“不一樣,出於長相的誇讚和欣賞,我已經聽膩了。”
剛剛那兩個女生還對她說,千萬彆理會網上那些亂七八糟的言論,她拍的視頻,寫的文案都很好,她們會一直支持她。
說內心沒有觸動,那是假的。
安媞背著雙手,足尖翹起來,腳後跟先落地,“不過,你應該不需要彆人認可你的能力,他們談論起你,沒有說你不好的。”
周竟說:“怎麼會,你抬舉我了,獲取‘認可’是談生意成功的第一步。”
她皺皺鼻頭,“也是,忘記你是商人了,萬惡資本家。”
“你說他們談論我,你呢?你怎麼想?”
她反問:“你要聽實話嗎?”
“聽起來,你心裡預設過非實話版本,說說看。”
“是個好人。”
“實話呢?”
“好不是個人。”
話音剛落,她想到什麼,用力咳了幾聲,掩耳盜鈴似的。
周竟:“?”
哦,是那天在床上,她罵他不是人。
他忽地注意到,她每一步都踩著磚縫線,步子間距有大有小,有快有慢,似乎藏著某種規律,不知是刻意還是無心。
他說:“《種太陽》?”
她驚訝,“你怎麼知道?”
他抬抬下巴,示意前方一個哼著歌跑過去的小女孩,“她不是在唱麼。”
還真是。
潛移默化的,她腦海裡回響起那個旋律,又轉移到腳下。
安媞想到枳實,順口說:“話說,枳實跟安彥一塊兒上下學,感覺適應得挺好的。”
“枳的適應能力很強,她也是,我倒不擔心。”
周竟又問:“枳實調皮,而你像是會嫌小孩麻煩、難以控製的人,為什麼偏偏喜歡她?”
“簡單啊。”她說,“你跟她待在一起,不用去想她會不會嫉妒你,在背地裡說你壞話,會不會產生利益糾葛、衝突。比起成年人,小孩反而是最易控的,拿點吃的就能哄住她。”
她看向他,“你知道我為什麼喜歡宜江嗎?也是因為簡單。”
穿梭於鋼鐵森林裡的人們,體溫漸漸與其接近,算計的事太多,諸如,如何利用彆人,實現自己利益的最大化。
宜江的人心則簡單得多,過去她很難想象,上午趕集,為一分二厘爭個頭頂直冒煙的兩個老奶奶,下午又能送自家熏的臘肉給對方,站在門口,嘮彆人家的八卦。
她的擺爛思想不知何時,日益滲透進了人際交往裡。
或許是她不怕得罪人,也不願刻意迎合人的性格所致,身邊的人來來回回,最後隻剩下馮穎一個多年至交。
周竟說:“習慣了想要的東西唾手可得,就會開始向往一些純粹的,脫離物質的情緒。”
“大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