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一個很恐怖的夢。”
“一開始, 隻是夢見敖丙死去,很普通的死去了……”
彩雲幾乎不想再回想那夢境中出現過的一切,但他也知道, 如果不說, 師父碧雲還有玉哲都不會放下擔心。何況, 如果說了, 師父是不是也能救救敖丙呢?彩雲這樣想著,便把那三日夢中所看到的一切說給了幾人聽。
最開始不過是普通的亡者, 隻是叫彩雲心緒不寧而已,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就連他自己都以為這隻不過是被師父猜測到了一點點藏起來的小心思的緣故。然後就是第二天的晚上, 他夢見了一條銀灰色的長龍,從天墜落, 跌斷了龍角,在那滿是碎石的道路上蹭落了所有了龍鱗。
龍在地上翻滾, 嘶吼, 尖叫。彩雲想,很疼,一定很疼吧。
他不由自主的上前, 可明明就是近在眼前的巨龍, 伸手卻怎麼都撫摸不到,直到那巨龍把目光看向了他。
那一瞬間,尖叫和嘶吼都消失了,彩雲沒有從那龍目中看到暴虐, 隻是滿滿的溫和,還有帶著不舍的,很讓人難過的神色。就是這個時候,彩雲才明白,這龍是敖丙啊。他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彩雲上前一步,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此時隻是在一個夢中。
然後那龍將目光移開,對著自己的龍爪張開了嘴。
龍將自己的龍爪咬得皮開肉綻,筋斷骨碎。最後,那龍爪就那樣被龍活生生的咬了下來,丟在地上,化作一攤血水。
“為什麼要這樣做……”彩玉捂住了自己的嘴,沒有發出一丁點的聲音,恐慌,害怕,敖丙仿佛發了瘋一樣的舉動讓他不敢上前,隻能顫抖著身軀——他感覺自己好像回到了還沒有化形,還沒有遇到師父的時候,他對周圍的一切都感到不安,因為所有的東西都有可能殺死他。
一開始他躲在碧雲的身後,後來他躲在師父的身後。
現在,他僵硬著身軀,隻剩下自己一個人。
失去了龍角,龍鱗,龍爪的龍,變成了蛇。在地麵突然裂開,陰差給蛇套上枷鎖,惡鬼嬉笑這踩踏龍本就破敗不堪的身軀,朝著那縫隙中的黑暗鑽去。
“敖丙——”他想要追上去,卻發現雙腳牢牢的被那龍鱗龍角,還有那成了血汙的龍爪纏在原地。
邁不動步子啊。彩雲心想,然後痛哭出來。
石磯聽過後,久久不能回神。一時之間,竟然也不知道該怎麼樣與小徒弟說,更是沒想到,他竟然會夢到敖丙曾經發下的誓言。
敖丙曾經起誓,若他今後傷了彩雲,就叫他龍鱗褪去,龍角斷裂,自舍龍爪,從龍化蛇,死後入枉死地獄城。但知道這個誓言的,應該隻有他和狗子還有敖丙本人,碧雲和彩雲都被瞌睡蟲放倒,完全不知情才對。
石磯不知何故,見彩雲咳嗽兩聲就要說最後一天的夢,趕忙壓住他:“你病還未好,大喜大悲下可能……”
“師父,您就讓我說了吧。”彩雲苦笑掐著被子:“過了這會,我可能都不敢開口了。”
石磯猶豫片刻,阻止不及,隻能叫彩雲開了口說了下去。
“早上醒過來時,我恍然有些分不清何處是夢何處是現實,恍恍惚惚一日過去後再睡下,又夢見了相似的場景。”
與那時無法觸碰的龍不同,此時龍樣的敖丙就在彩雲的腳下,龍鱗、龍角、龍爪都完好無損。
彩雲卻渾身冰涼,不為彆的,隻因龍背上被什麼人剖開,皮外翻,露出了裡頭的血肉和骨頭。有什麼東西被人從他的血肉中抽取出來,在外麵落了一道淺淺的血跡,朝著不知名的方向蔓延而去。
彩雲走到龍頭處,龍目睜大,竟然是死不瞑目。他跪在地上,顧不得泥土和血,抬手把龍頭抱在自己的懷中,便什麼也不記得了。再醒過來時,還是黑夜。
“我想著夢裡的一切,想著會不會一切都已經發生了,匆忙的時候隻記得留下了一份信便架雲趕著來了東海。然後見了敖丙,再醒來,我又見了師父。”
石磯點著彩雲的腦門:“你還有心思和我開玩笑!”
他把人按到在床上,道:“你好好休息就是,師父不會叫你夢中的事成真的。”
彩雲點點頭,石磯又陪了他一陣子,見他漸漸又昏睡過去,呼吸沉穩,麵色雖然沒什麼血色,但也不在蒼白,就站起身來,對彩雲和石玉哲道:“你們護在他身邊,我去和敖丙說一件事。”
這一件事說著,直到彩雲再次醒來,都沒有說完。
敖丙一直守在彩雲的門外,石磯不僅沒讓人進來,還把門給關上,連看都不準。這會他出來了,敖丙就伸長了脖子想要往裡頭瞅一眼,被石磯一巴掌拍了回去,他盯著敖丙,把敖丙看得渾身發毛,才緩緩道:“找個說話的地方吧。”
敖丙便帶著人來了龍宮一間客房內,進了門,石磯便直接道:“彩雲做了噩夢,他夢見你死了。”
敖丙先是一驚,咒我?隨後又是一愣,因為夢到他死了,所以彩雲才不遠萬裡的來找他,確定他的安全?雖然知道這不該,但他此時卻也控製不住自己的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