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上擺滿了碟碟碗碗,還不夠地方,石磯又搬來另外一張小桌子才放得下。桌子中間用石塊壘出一個手掌高的灶台,下頭不知用了什麼法子點了火,燒著鍋底,叫一鍋湯水咕咚咕咚的冒著小泡。再看鍋子裡頭,入目就是通紅一片,又有其他大蔥薑塊辣椒等,鮮香辣幾味順著熱氣冒出,刺激的人連汗都流下來了。
石磯見鍋裡頭蔥薑味都煮出來了,正把這些掏出來,回頭把蔥塊當成豆腐,薑塊當成肉塊,一口吞下去就該跑去漱口了。
碧雲和石玉哲一塊坐下了,石玉哲知道這個,率先拿起那一盤羊肉片,直接丟進鍋裡頭,石磯哎一聲:“先去配蘸料,若不會,那最右邊的麻醬就是了。”
石玉哲便把麻醬拿過來,碧雲卻還懵懂無知,捏著筷子不知從何下手。
“選你想吃的,直接丟下鍋子裡煮熟,然後蘸醬吃就行。”放過了石玉哲,石磯可不會放過自己的徒弟,喊他過來,指著一排調味道:“你來拌一點,選什麼都可以,隻是若弄的難吃了,明日開始就和我一道鑽研廚藝吧。”
碧雲詫異的抬頭看他師父,這個發展,難道不該是彩雲要麵對的嗎?!為什麼主角突然換了人?好迷啊!
“你將來有一日出門在外,總歸要學會些廚藝,也叫自己日子過得舒坦些。”石磯說著,眼睛就瞧見了在那邊吃羊肉吃的正歡的石玉哲,微微一笑:“放心,石玉哲他也逃不掉的!隻是看那羊肉薄,在火鍋裡煮久了就不好吃了,便讓他偷了個懶,先拿了麻醬。”
一邊說著,一邊麻利的給徒弟拿了空碗,指著麵前一排排的調味,道:“來,選吧。”
這個畫麵,仿佛比剛才進門時瞧見的還要讓人震撼兩分。碧雲心想,畢竟那些個東西再多,他都認得,但麵前的這些……都是啥啊??就連師父剛剛說的麻醬,他都不清楚是哪一盤。
罷了罷了,總歸是些沒毒的!
下了決心,碧雲幾乎看也沒看,隨便挑了三四種丟到自己碗裡,視死如歸的遞給石磯:“請師父過目。”
石磯看了一眼,好笑,他過目個啥,難不成沒看出碧雲不過是聽天由命,隨便挑了幾個的?不過這配比也是瞎貓撞上死耗子,味道也不至於差那麼多。就點點頭:“行啦,去吃吧。那些個菜少燙一會,薄肉片和那些下水也是,不過二三十個呼吸左右就能撈出。不過豆腐蘿卜,還有那些個肉丸等大塊的,得多煮一會。”
碧雲就捧著小碗高高興興的落座了,石磯餘光瞧到狗子正準備去拿第二盤羊肉片,張口就喊:“停!”
石玉哲的動作就僵在那裡了。
這招竟然還有用。石磯心中意外了一下,就招手讓他過來,把剛剛對碧雲說過的話又對著石玉哲說了一遍。
石玉哲膽子也大,鼻子靈,一連往加了好幾種調料,石磯稍稍那沒用過的筷子沾了一點,嘗了嘗,驚了。這要不是撞大運,那石玉哲在這方麵還算有點天賦的。就叫他又配了一次,石磯再嘗,心中哦了一聲,把第二碗倒掉,取了一杯清水咕咚咕咚喝了。
就是撞大運撞出來的啊!
怎麼能難吃到這個地步呢!石磯心有餘悸的想到,一杯水的程度根本壓不下去嘴巴裡的怪異味道,趕緊擺擺手,讓狗子過去吃,彆再踏入廚房了!
生啃了一粒蒜才把那怪味壓下去,緩過來後自個調好了三種蘸料,一塊端過去,給兩人麵前都放了三碗,這才坐下來也往火鍋裡丟了好大一把白菜進去:“不要光吃肉,也要吃菜。”又加了土豆和白蘿卜進去。
然後把燙熟的白菜全部夾到了碧雲和石玉哲的碗裡,好高一摞,把底下的肉都蓋住了。
而他自己則看著羊肉,顧忌這在碧雲眼裡的形象,沒一碗一碗的吃,而是一片一片的涮了。
這次做番茄湯也有顧慮,一是清湯味淡,更加適合品那些牛羊肉的原汁原味,而此時他準備的還不算充分,存貨也沒有多少,他自覺要準備起來,起碼得兩日前就開始。而那濃油重辣的,饞是饞,也能做得,不過隻是想封神事過,彩雲來了,他們幾個一塊享用罷了。
還有魚骨底湯,不知中間出了什麼差錯,總是從底湯變成普通的魚湯,沒法拿來做火鍋,他之前也沒做過這河鮮底湯,還得再研究研究。歸結下來,也就剩下個番茄湯能做出來,哦,對,還有個讓他念念不忘的,是菌菇湯。
但看看現在擺在桌子上的菜和肉吧,連蘑菇的影子都沒有,要怎麼樣憑空變出一個菌菇湯來?
羊肉在鮮紅的湯鍋裡不過十幾秒就斷了生,卷曲起來的褶中夾雜著一些番茄的酸甜,石磯也很久沒有吃過這個了,具體是多久,他自己也沒有記住,大概是很久很久。羊肉味美,牛肉嫩滑,還有魚丸下水,各有各的長處,總有一些能征服自己的舌頭與胃。
甚至就連一開始有些不受待見白菜萵筍,這會也有些不夠了。
“如何,還要我再去備些來……”
門外忽然一陣風聲傳來,碧雲抬頭看著師父,也順著石磯的目光看向門外,卻什麼都沒發現,也不清楚師父在看什麼,就問:“師父?”
“沒什麼,隻是聽著外頭好像有點風聲,大致要下雨了。”石磯回過頭來,看著徒弟把話問完:“怎麼樣?還要不要再添點彆的?”
話音剛落,石玉哲和碧雲兩人同時打了飽嗝。
“看來是吃飽了。”他卻還是能吃的,石磯慢悠悠的撈空裡火鍋裡頭剩下的豆腐和粉絲,又下了一把麵條,還打了個雞蛋,等麵條熟了,手指一點桌麵,桌麵上憑空燃起來的火苗稍稍撲騰一下,就化作塵埃一樣的碎片,消失在爐灶裡。石磯取下那鍋,露出的桌麵卻還是嶄新依舊,不見半點被火熏黑的地方。
他把鍋裡的西紅柿雞蛋麵撈了一碗給自己,還加了點泡菜,指揮著兩個人去洗碗。
“行啦,一口氣吃那麼多,我倒是不介意給你們頓頓做,可這樣兩三回就能吃膩了。”
“才不會吃膩。”石玉哲鼓著腮幫子,但的確是吃不下了,隻能看著石磯一口口吃著麵條香的很,心裡懊悔,剛剛怎麼就忘記了麵條呢!碧雲也點點頭,師父做的東西這般好吃,肯定是不會吃膩。莫說頓頓吃,就是月月吃都覺得吃不夠。
誰說的,活得久了,能堅持一樣東西就變得很難得了,喜好的轉換可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看著那邊兩個人,碧雲倒還好,他本身就是妖,在遇到他之前已經活過了一段不小的年月,本身的想法和石玉哲就不同。
就連自己也花費了好長一段時間,才從那不過百年壽命帶來的觀念中轉變過來。石玉哲穿越前比他還慘,撐死二十多年的命而已。如今是塊被埋在土裡的玉石,若無意外,怕是難以窺見壽命的儘頭了。
他說自己不會吃膩,一日兩日或許如此,那三年五年,三十年或者五十年呢?石磯心裡想,恐怕早就唯恐避之不及了吧。不過碧雲也點頭……石磯想了想,碧雲說的吃不膩可能真的是吃不膩,畢竟他這徒弟對飯食要求一向低得很,給啥吃啥。
但不能拿這麼一個特例來比較啊。
最後一點麵條和剩下的那點雜碎也被吃了後,鍋就留給兩個人去洗,石磯站起來,悠哉悠哉的走出屋子,隻留下了一句去散步消失,就不見了蹤影。
無名山應該已經被封山了。
石磯站在山頂處向下望去,看不見儘頭的道路綿延在了森林樹叢裡,不知通向何方,想要在這山上藏身可太容易了,隻要避開他,躲上個一時半會,等到了深更半夜再悄然下山離去便行。不過這也是外來者的想法,無名山一向是出去容易進來難,封山之前就有陣法,一道迷陣,一道殺陣,闖過了迷陣還有殺陣等著,就算運氣好實力也高,殺陣也扛了過去,石磯也會早早的站在殺陣外頭,叫擅入者有來無回。
更何況如今已經封山,哪怕留了個缺口,那也隻是為了方便石磯放人進來,而不是隨便哪裡來的貓狗都能當洞鑽進來的地方。
隻是那個缺口肯定會有些薄弱,若全力攻上來,又或者有什麼了不得的法寶,也能進來。
靈氣再石磯身旁聚集,然後散看,眼前的樹木移開枝丫,給石磯讓出一條路來。
或許也不是什麼擅入者,隻是在他封山時就因為意外留在了山上,沒能趁著他封山前離開的意外來客罷了。石磯順著這條路走著,一邊在心裡想到。
走的路時不時就要變化一番,但終究是一條較為平展的道路。若是泥濘,自有落葉為他鋪滿;若是斷裂,自有樹枝搭橋供他行走。這山中生出的靈脈,好像格外的善待他一樣。
emmm……
這樣一想,這邊自己得到了多大的優待,那邊那個‘擅入者’肯定就得到了同樣的欺負吧。
石磯加快了腳步,順著路趕過去的時候,就隻瞧見一隻妖怪,藍臉赤眉,滿頭都是腫脹起來的疙瘩,看那個大小,應該是山裡的野蜂蟄出來的。穿著破舊的麻布衣,手臂雙腿上都有長毛,不見人手,但也看不出是什麼物種的一雙寬厚手掌。
除了滿腦袋的疙瘩外,他身上還有數不清的細小劃痕,雙腳也被泥水糊住,還不知怎麼的昏迷不醒。本來那點警惕心,這會竟然全變成了同情心。
畢竟真的好慘。
石磯打量了他片刻,確定是個妖,而且這裡離他住的地方頗遠,應該不是有意找上來的,應該是他封山前就不知因為什麼進入了無名山,封山之後卻又下不去了。
等等!石磯正想著叫靈力把他搬出去,再找些草藥給他醫治。突然就想起來,即使封山,無名山迷陣以下的山峰並沒有因此而被封鎖住,封山開始的地方是迷陣。無名山中也有小妖居住,大多都是在山腳一帶的地方,還特意避開了有人居住的那一麵。
不受殺陣迷陣影響的,隻有那些未開靈智的野獸罷了。其餘的,但凡想要過陣,除了幾個他師父那般水準的外,哪怕是多寶師兄,他都敢斷言人師兄得不到一點好處!
這妖究竟是怎麼進來的?
封山之前,石磯也警告過哪些小妖,若下山尋釁滋事,等他出山後,鐵定會叫他們吃不了兜著走。所以那些小妖中,應該不會有誰有那個膽子敢擅闖這裡。
若是這妖怪無意中突破迷陣,此時應該在殺陣裡。而若是有人闖入了殺陣,自己不可能不知道。不管怎麼來說,這個妖怪出現的地方都不該這無名山靠近山頂的森林深處。
果然,還是有旁的什麼原因嗎?
沒有讓碧雲和石玉哲跟著果然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