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誰誰去了趟雲南,那裡盛產什麼。誰誰又去了甘肅,那裡急缺什麼。廣東人吃什麼口味的菜,杭州人穿什麼布料的衣,蒙古人人住在哪裡……
夏清從那些膀大腰圓的中年男人嘴裡,聽到過很多見聞:從各地的婚喪嫁娶都有什麼講究,到怎麼辨彆男人是不是真的耙耳朵,諸如此類,不一而足。
馮嬸和夏清每出一次遠門,無論是物質上還是精神上,兩人都收獲滿滿。
久而久之,家裡那些做新娘服的大姑娘小媳婦們漸漸有些眼紅,她們往往半開玩笑似的講些俏皮話:
“娘兩個又出去花天酒地呐?”
“那可不!”馮嬸倒也挺大方。
“咋不帶小雷去?”女人們問。
馮嬸岔開話題,佯裝嫌棄:“想去就直說,拿人小雷家當什麼擋箭牌呀?”
女人們順著話頭講:“我可沒那福氣,隻有眼饞的份嘍!”
“饞也白饞,我家清子這樣的好腦子,可不是人人都有的!”
那些婦女仍然不服氣,馮嬸反問:
“你們天天趴在縫紉機和案板上,能記住百八十種布匹的花色嗎?”
見女人們搖頭,馮嬸又問:
“貨比十家之後,價格還能一一對上不?”
這些人還是搖頭,馮嬸很得意地說:
“我閨女就能記住,還能和人還到最低價!”
一群人不吱聲了。
事實上,彆說旁人了,就連夏清自己也搞不明白,為啥課本上方塊大的字她怎麼也記不住,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她卻總能過目不忘。
每做完一單生意,馮嬸總要慣例似的說:“我的好閨女,你簡直是神了!”
夏清摸摸後腦勺,隻靦腆地笑。她總疑心馮嬸有些誇大其詞,但除了這位嬸嬸,從來沒人這麼誇過她,她也就將這種被認可的喜悅默默收藏了。
夏清正淚眼婆娑地念著馮嬸,忽然聽見不遠處一陣陣“嘩啦嘩啦”的聲響。幾個男子漢扛著大麻袋,竟然將幾袋子花花綠綠的扣子全倒在了路邊。
“這些紐扣全都不要了嗎?”夏清吃驚。
“次品,廢了。”其中一個年輕的說。
“不知道每天在搞些麼逼。”
那邊又來了幾個男青年,邊扛麻袋邊罵罵咧咧:
“閒又不能閒,忙又白忙活。”
“乾你的活兒吧,少說話!”
夏清等人走後,如獲至寶似的一把捧起紐扣,連掏帶刨地將東西裝進外套裡兜著,還將兩個袖子打了個死結,生怕扣子漏了出來。
夏清心裡有了主意,她要把這些紐扣帶回江城去賣。不,不一定非得回江城。這人腦子裡盤算著曾經和馮嬸外出過的地方,耳旁回蕩著她意味深長的感慨:
“人活著,無非是一張臉一口氣。這些是我的底氣,有了它們,我才有臉麵活著。”
雷子哥不是認為我是累贅嗎?等我賺了錢,風風光光地出現在他麵前,他就會明白,我夏清和那些嬌滴滴的繡花枕頭不一樣,我才是真正能過好日子的人!
等著瞧吧!
等了多時,火車總算開出了,夏清踏上了新的征途。
夏清去到了江城周邊的小城鎮,她帶來的紐扣儘管有些許瑕疵,但內陸地區大部分人暫時仍穿著黑白灰和軍綠色的衣服,乍一看見這些五顏六色的花哨扣子,都很新鮮。
夏清隻愁自己沒有三頭六臂,或是力大無窮,每次多扛一點過來賣,多賺些錢才好。
零碎的次品撿得差不多了之後,夏清在紐扣小鎮上認識了一些姑娘和嬸子,她們能搞到更多的貨源。夏清帶她們找賣貨的門路,她們給夏清提供扣子和回扣。
夏清從沒過問過這些扣子從何而來,是不是也跟自己當初在路邊撿到的一樣,都是人家不要了的殘次品。她一門心思隻想著賺錢,賺錢,賺更多的錢。
“好哇!你們居然是一夥的!”
夏庭鬆還在怒火中燒地尋找邢雷,夏清還沒將離家出走的事情和她爹解釋清楚,他倆